┏━━━━━━━━━━━━━━━━━━━━━━━━━━━━┓ ┃ ((`' ``)) ┃ ┃ 本文来源于:书本网 ) - - ( ┃ ┃ / (o _ o) \ ┃ ┃ 【本作品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欢迎光临书本网。更多最新全本小说请访问http://www.bookben.com/ 或直接百度搜索:书本网】 \ ( 0 ) / ┃ ┃ _'-.._'='_..-'_ ┃ ┃ 书本网【熊大】整理! /`;#'#'#.-.#'#'#;`\┃ ┃ \_)) '#' ((_/┃ ┃ 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熊 .# ┃ ┃ / '#. 大 .#' \ ┃ ┃ 请大家支持作者,支持书本网! _\ \'#. .#'/ /_ ┃ ┃ (((___) '#' (___)))┃ ┗━━━━━━━━━━━━━━━━━━━━━━━━━━━━┛ (1)   我、回、来、了!!!!   大家有没有想我啊>//////< 某错从考试地狱里爬回来了OTZ||||||落了个半死不活啊(远望)   是说我好不容易码完字想发上来,又碰上鱼羊抽的我...(暴青筋)搞一个多小时搞不定。      好,废话不多说,某错按照承诺,现在开始新更~谢谢大家蹲坑,腿酸了都来揉揉XDDD   大家给某错的票子和鼓励我都收到了,谢谢你们=3=      -----------------------------------------------------------------------------         (1)      盛暑,八月底。   出租的单间套房里,两个大男生正挥汗如雨的组装著一个大衣柜。从市营回收场淘来的旧东西,跟著一样来捡便宜的小众们杀声震天的砍价。好不容易标中,又得扛著满大街上找木工行,人生地不熟。   穷学生口袋里没几个钱,单雇一趟货车载运就要一千块,比他一个礼拜的饭钱还多。纵使这不是他的主意,心里依旧是挺过不去。让自己弟弟大太阳底下奔波,吃不好住不好,从台北跑来新竹做苦力。就像租这间套房,也是跑了十几个地点才搞定。考虑到交通、吃喝等等民生问题,甚至是治安,只差没把附近所有邻居通通抓起来户口调查一次。   他连一句大惊小怪的话都不敢抱怨。明明抽签抽到宿舍,结果被季扬顺给取消掉,他因此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对这个死皮赖脸的家伙一样没辙。         「好了,你看怎麽样?」   季扬顺拿著工具箱站起来,汗水却从额头滴下,一身湿淋淋的像刚从游泳池爬出来。可是从他脸上半点瞧不见辛苦,还颇有些得意。望向季扬和的眼神就像小时候玩乐高,做出个什麽古怪东西,非要蹦著两手举高高给他哥看。   季扬和呼出一口气,看看眼前站的直挺挺的柜子,手按著木板摇晃几下试试,组合的满稳固。   「还真的被你装好了,我一个人肯定没办法。」边说边皱眉头盯著两块木板的嵌合处,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这一块原来是卡在这里。」看起来,每一片板子长得都差不多。   「跟这个比,你房间那台电风扇零件才难装。」   季扬和转过头看他,惊讶之馀,心里同时浮起歉疚。   「这几年,家里的事都是你在做。现在我又考来这里,我……」不知道该怎样补偿你。      说不出的话语,像一团塞在喉咙里的棉花,越吞口水,就越是湿黏地哽住。   不敢回家,却没想将为人子的责任全扔给了弟弟。季扬和想起上次把电风扇拆下来洗好像是高中时候的事。      季扬顺没看过他哥这种表情,手忙脚乱把还提著的工具箱往墙边放,本来邀功的想法一下子落空,反倒惹得人不高兴。也不管全身脏兮兮,这个时候,他只想紧紧抱住对方,抑制下自己莫名涌出来的心慌。      「我没做什麽了不起的,是因为想你才去修那个电风扇打发时间。平常我也很懒,最多帮忙洗碗而已。」   季扬顺有点慌张解释,听得季扬和心里头更是酸软一片。也伸手搂住他的背,什麽时候已经高壮到自己抱不动了。   「我知道,妈有说我房间都是你在打扫。你怎麽这麽笨,我又不在家住。」混合著叹息与心疼的情绪,季扬顺做的事,他不是毫无所觉。只是当时不敢去想,更不敢臆测。      「我想你。很想你……房里才有你的味道。」      钝痛的记忆在舌根上发苦。深夜中,一个人被属於季扬和的气味包围,睁开眼却什麽都没有。他只能贪婪地呼吸,又怕多吸掉几口,味道会随著时间淡去。毕竟,房间的主人不知得等到何时才回来。   残馀的,哥哥的气息。吸入胸腔里,刀割一样的痛,却又像血一样腥甜。      季扬和中了咒,他愣愣望著季扬顺越靠越近的脸,而後忍不住闭上眼,顺从地张开嘴,感受对方带著热意的舌尖。      焦灼著,颤栗的快感沿脊椎窜升。季扬和仰著脸,任由对方舔舐他的颈子。那是他从小牵著手的弟弟,这双手,如今正游移在皮肤,描绘起酥麻电流。   衣服脱的很快,卡其裤松垮垮落在脚边。一旦被点燃,便是灭不了的野火,在两具躯体之间冲撞。      「去、去浴室。」季扬和勉强在空隙中换气,嘴里还含著弟弟的舌头,季扬顺已经开始猥亵地磨蹭著他的裤裆。   「新买的床,还没做过。」说著边把人往床铺边带。季扬和动手推一下人,推不动,连他自己都没听出的负气讲:「就是新的才不要。」   这种时候,心有灵犀最是麻烦。只见季扬顺狡猾地笑著,说:「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慢慢品味……」   正想骂人,可惜一开口又被季扬顺的舌头搅弄得说不了,黏黏腻腻的水声从四片嘴唇之间挤出,拥抱著彼此胸膛互抵,乱了步调的喘息。      他们是兄弟。更是一对分不开的情人。   在狭小的空间里,交换著体液。         季扬和最後只能跪趴在床边承受身後而来的撞击,季扬顺覆在他背上像一张大毛毯,夏天盖著捂出满身大汗。小麦色手臂紧箍住腰肢,带动著一前一後挺进又抽出。      「我在你里面。哥,好舒服…」      令人羞红脸的挑情,让与自己有著相似长相的弟弟说出,又是那麽认真,眼前跟随著晃动的床单,什麽花色也看不清。季扬顺却在这时停下,倾身把头凑过去索吻。季扬和气归气,却没有不愿意,往後转过脸,边亲吻一边反手揉对方的头发。身後人得了便宜,再度小幅地动起腰,好像在身体里画圆圈一样,直往某一个点上挠。   果然,立即听见季扬和的抗议,只可惜闷在鼻腔里,全化作暧昧到极致的软吟。季扬顺见好才不肯收,一手捏他哥胸口上的小果子,另一手握住前端脆弱来回套弄。整得季扬和两腿跪著快发抖,感觉身体都要融开了,就是得不到。      「你…你快点…我…」   「哥,喜欢我这样弄你吗?」   「闭、闭嘴!你…你快,我不行……」   「哥,要我用力?」      季扬顺故意开口闭口都喊他哥,季扬和被逼得眼泪都掉出来了。一把钝刀上沾了蜜,拿舌头去舔,就算流血也是甜的。   说不了这种话,季扬和只得主动吻起弟弟。後者享受著才终於肯放过,扣紧对方的腰,开始出力气划桨。声音再也压不住,哽著呼吸,像被谁虐待一样断断续续。两个人仿照打气筒那样,上上下下的一挤一压,把新买的床铺推歪出去一大半,底下两块拼合的床板也撞在一起‘喀答喀答’地叫。      恍惚间,季扬和想到楼下好像住一对老先生老太太。可惜这个念头也就只闪过脑海里一瞬,又被季扬顺给顶没了。      距离开学只剩下一个礼拜,他们正在把握时间,榨乾彼此身体里最後一滴。   思念。                     折磨一下午过去,季扬和拖著酸痛的腰背进浴室,并且严肃地将季扬顺锁在门外,这才能好好洗上一回澡。等两个人都清理乾净之後,季扬顺乖乖自己拿了钱包出去买晚饭,季扬和正想补眠,手机却响起来。   一接,竟然是陈淼。电话那头,声音听来有些犹豫。      『阿和,明天你有没有空?我去新竹找你。』      压下那条猜测线索,季扬和没在电话里多问,很乾脆就答应,并且约好明天早上去火车站接人。      阖上手机盖,季扬和躺平在床上思考一会,终究是狠下心,再打一通电话订车票。   一张单程,往台北方向。 (2)   谢谢小童送我的巧克力~我大爱巧克力啊=3=   谢谢[蓝蓝的小天]送我的花,爱心型滴呀(捧心)      咳,本回洒糖洒完了以後,庆祝行情就到这里为止啦~(推眼镜)   上新更=v=      ---------------------------------------------------------------------------      (2)      半个多小时後,季扬顺跨著大步匆匆往家里赶,突然听见一阵拍翅声音。他反射性停下脚步,一抬头往天上看,一群叫不出名字的野鸟正列著队伍掠过。染了橘子色的积雨云蓬松著一层又一层,隐约的暖意。作一个大口深呼吸,感觉空气中带了点湿,或许要下雨。   傍晚时分,一种倦鸟回巢的氛围萦绕著。不远处的老杂货店门口也点亮了一盏黄灯泡,在夏日的习习晚风中轻轻摇晃。      季扬顺觉得心情很好。他甚至想,远离台北的一切。   又忍不住规划起来。或许买一块地,开一间小诊所看看感冒什麽的,他哥可以在附近的小学教书。就这样和自己最亲、最爱的人平稳安宁生活著,直至终老。      很多人问他什麽时候打算出国?很多人以为他野心勃勃,根本待不住家里。那些人都错了,错的离谱。其实最关不住的不是他,而是他哥。      自己,其实一直很安逸现状。         边想,他踩著阶梯上五楼,掏出钥匙插入孔洞中一转,门打开就正好与季扬和打了照面,後者正坐在床上用笔电。可仅止这麽一眼,季扬顺心里一下子冒出来不对劲。摆在旁人看来再普通不过的样子,季扬顺的脸色却已经拉长下来。      「哥。」   「嗯,回来了。」      把买回来的便当放书桌上,季扬顺盯著他哥若无其事的表情大约五秒钟,後者将耳机摘下,问:「怎麽?」   季扬顺在床边蹲下,右手握住季扬和手掌,从低处抬头吻上他哥的嘴唇。      季扬和觉得有点呕。大概是,被发现了。   所以,便随对方亲著。一小口一小口的,不带情欲,却充满依恋。   手指探入他的发间,带有安慰意思地顺毛摸。      「我可以待到什麽时候?」   季扬顺低低的出声问,季扬和胸口一紧,原本以为他会大吵大闹一阵,没想到竟然来软的。季扬和忍不住怀疑这个弟弟是不是学得太聪明了。   「讲得这麽可怜干嘛?我又没赶你走。」   控诉的眼神毫不遮掩,季扬顺目光一闪,说:「你应该在打算这一两天赶我回台北。」      糟。这下不好办,居然被先将一军。      季扬和清清嗓子,淡然地不否认也不承认。「先吃饭吧,吃完再说。」   「不要。现在就说清楚。」   季扬和咳了下,伸手拍拍旁边的空位,「上来坐,蹲著脚不酸麽?」   季扬顺一起身就把他哥压倒在床铺上,动作敏捷宛如一头猎豹,俯看著人讲:「开学还有五天,我要待到最後一天。」   已经习惯被扑倒的季扬和还算从容,一双眼回看过去,不容抵赖的说:「你不要以为把单子藏起来我就不知道。开学就要实力测验,你想在我这里打混摸鱼多久?」      现在开始,进入这兄弟俩的讨价还价时间。      「我有带书来念。」季扬顺好像早知道会有这一问,不怕重地把家当都背来了。   「骗鬼!你哪时候在我旁边念得下去?一定要我把你关厕所才甘愿是不是?!」      小时候,季扬顺的『学业』多半在趴在马桶盖子上面完成。说是说会乖乖写功课,结果吵得连季扬和自己的作业也差点没写完。      「我已经长大了!说会念就会念,你不要老当我小孩子。」   「不小就回家!我已经订好明天早上的火车票,你唔……」      季扬顺气的堵住他哥的嘴一顿乱啃乱咬。   果然!早知道没好事,竟然趁我出去买便当的时候偷定车票!      「你就知道赶我走,才搬家完就要把我一脚踢开是不是?!」   「你少胡说!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还故意这样讲话你想气谁啊?!」   「气你又怎样?反正你不爽理我,连我爱你也感觉不到!」   「我当然知道你!……你、你以为我…我希望你好好念书,不要因为我考差了影响成绩。」      季扬和终究败下阵来,突然被对方一句『我爱你』打得七荤八素,一张脸不晓得是气红的还是憋红的,讲话都结巴起来。      「哥,我爱你。」   季扬和偏过脸,然而烧灼的目光却不曾移开,烫得人心发慌。   「我爱你……哥,再让我多待几天。」   咽下口水,季扬和轻声说:「你听话,明天回家以後,到我房间床底下找一个胶带封起来的纸箱子,里面东西给你。」   「不要,我要你。」   季扬和回头对上弟弟执拗的眼神,一如既往。只是随著岁月的累积,变得更加深沉而坚定。   叹了口气,问:「真的不要?」   「………要。」   就知道季扬顺是个贪心货,两手都要抓,哪边都不肯放。季扬和仰望著长不大的弟弟,语气温和,却难免褪不去的无奈忧愁。   「我们现在已经这样了,其他的责任再不尽好,怎麽对得起爸妈?」   季扬顺知道。但,总是忍不住耽溺於这短暂而甜蜜的幸福之中。只要是人,哪有喜欢吃苦的呢?      眷恋地,视线缠绕著彼此。季扬顺低下脑袋,窝进他哥的颈侧,汲取著属於季扬和的体味。闷闷的声音,不久便传出。   「下个礼拜五,我坐夜班车过来。」   季扬和张开双手将人搂进怀抱里,可惜说出来的话却不容折扣。   「你要浪费多少车钱?下个月再说,否则你来我也不会开门。」   「就只有我想你,你都不会想我。」明显一肚子闷气无处发泄,只好把季扬和整个人抱得死紧,两具身体贴合的不留一丝缝隙。   一听见这话,季扬和既红了脸皮又觉得好笑。他闭上眼,熬过那一阵酸涩热气,轻轻缓缓地说了。   「想,是放在心里牵挂,不是嘴巴讲讲而已。」      数不清的日日夜夜,斩不断的思念早已扎根在跳动的心脏里。   顺著血流,扩散至全身的每一个细胞。   那麽想,发疯一样的想你。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久到季扬和的手臂都麻了,季扬顺才终於不甘不愿地从他身上爬起来。   季扬顺只黑著脸说一句话。      「十五天,不能再多了。」   「二十天。这是我的底线。」      季扬顺死臭著面皮又把他哥压回床铺里当抱枕,恨恨地乱啃一通。早习惯的季扬和这时倒是在想,明天千万要当心注意,免得被弟弟发现是因为陈淼要来才提早赶他走。还不知道会惹出多大事来。      舍不得。舍不得又能如何?   终会有那麽一天,好运气用完的时候。   就当作是一场梦吧。 (3)   更新=v= 这速度好像有点慢,不过...让我们欢迎下新角色吧(推眼镜,笑)      ----------------------------------------------------------------------------      (3)      熬过一晚,没人舍得真睡著,兄弟俩不嫌热地靠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内容大抵是一些锁碎生活小事,间或交换几个甜甜腻腻的亲吻。他们宛如夏夜里求偶的萤火虫,纵然躲进草丛堆里,却还要高调地发出一亮一亮的暖光。      只可惜,太阳终究高升。      「起来吧,我送你去火车站。」   季扬顺一愣,却是高兴又难过。黯淡的神情,嘴角勉强牵起一抹笑说:「还是不要比较好,我怕我不想上车。」   「那你就自己搭公车去。」   季扬顺憋住几秒气,结果还是输了。他用力抱住季扬和,觉得自己有够窝囊,讲:「还是一起去,至少多三十分钟。」      那些年的孤独与寂寞让他成为一头贪欲的兽,饥渴难耐。      季扬和心里颇无奈,但也止不住一种近乎自虐的愉悦。从不敢幻想的人对自己说爱,越是分不开、越是痛苦,得到的满足感越巨大。   他不否认自己恶质地挑衅著弟弟。故意任由对方在身体留下痕迹,在黑暗中解禁,诱惑地抚摸著弟弟结实的臂膀。      二十天。   就连现在正进行的分秒,都能遭任何人轻易破坏。      我们所拥有的,不过一瞬。      终究,季扬和什麽也没说。      「走吧,我们走。」      一如儿时。季扬和想著。      我能带你走多远,就多远吧。                     特别短暂的一条路,季扬顺背著大包与季扬和下了公车,眼前就是新竹火车站。   来的时候很高兴,现在再看见,恨不得拿炸药把整座炸平。      季扬和买六块钱的月台票陪弟弟进站,路过旁边一群招收新生的补习班吵吵闹闹。季扬和多看了一眼,一个男人站在摊位前格外鹤立鸡群。为什麽呢?因为其他人都热血沸腾地发传单招揽,只有他一个人拿著一叠,一副发也好不发也好,悠哉悠哉的样子。      两边目光一对上,男人朝季扬和友善一笑。季扬和一滞,正犹豫著转头离开的时候,对方竟然走了过来。      「抱歉,我们这边很吵。」男人的声音很好听,即便在如此嘈杂的火车站里,却更显出浑厚,清晰明白。   「呃,不、不会。」   男人笑著递出一张传单,「我们补习班新招生,欢迎参考。」   「我用不到,谢谢你。」   季扬和婉拒,但同时觉得这男人推销的技巧实在高超。态度自然从容,好像随意和朋友聊天般。通常做这一行的不是眼高於顶就是要装出一副很聪明、很了不起的派头,再不然就是太过於『热情』,让人吃不消。      「我们班也徵求老师。你是这附近的大学生吧?」   季扬和念头一动,正在思考便下意识接过了男人再度递上的传单。   这时候,在旁边乾等的季扬顺不高兴,粗声粗气的喊:「哥,火车要开了!」   不待季扬和回答,男人先开口:「有机会来应徵看看。」   季扬和点点头,「我会的。」   男人似乎没料到这一著,不过很快笑容扩大了回:「恭候大驾光临。」         季扬顺推著人进剪票口,一边光火抱怨:「不认识人你也可以讲这麽久,火车跑掉我就不走了!」分明跑掉比较好,但他已经气得顾不上。   季扬和倒是不放在心上,「我想找份兼差做,补习班待遇应该不错。」   「补习班很累,你最好像以前那样做书店,不然就唱片行,又有冷气吹。」   月台边,季扬和往右边望了望,火车还没开来。「钱不够,现在多一笔房租要缴。」   「房租我可以…」   「不可以。」   季扬顺话没说完就被打断,季扬和盯著他一脸没得商量的神态。   「研究所和你大学不一样,尤其你念的一刻都不能松懈。我的事情我会解决,你只需要顾好你自己。」   季扬顺不回嘴,但从表情上明显就是不服气,更不肯听话。      这时候车来了,站长拿著手电筒朝来车方向一闪一闪,嘴里大声吹著哨音示警。季扬和拉著弟弟的手臂後退一步,不由得放软口气看著他讲:「不要让我在这里念书还要担心你。」   季扬顺憋了憋,最後终於不情愿低低‘嗯’了一声。         送季扬顺上车,後者拉开车窗朝外面看,一张脸板的死紧,像是在压抑著什麽。季扬和心底也不好受,大概是月台人太多,呼吸越来越急促,觉得疼痛,又像要窒息。      就这样,离别的警铃大作,尖锐地穿透耳膜。月台上,所有人都能释放那种别离的苦,不论拥抱,不论多大声呼唤。   只有他们不能。   两个大男生,能做的事实在太少。就连红了眼眶也不被允许。      『送的是弟弟,又不是女朋友,哭什麽哭?』      他能想像这种閒杂人的对话。   能勇敢说爱不需要在乎任何人的眼光。   那是异性恋,那是同性恋。      但,绝不会是亲兄弟。      所以,季扬和尽全力勉强自己保持淡然,纵使有些扭曲。      他只能说:「我有买零食塞袋子里,保冰瓶里面有汽水冰沙。」   季扬顺盯著车窗外站立等候的人,舍不得眨眼。   他只能说:「知道了,哥。」      这一路,两地。   两颗心,像被缝鞋用的大头针狠狠钻破一个洞。却又串在一起,沿著一条鲜血流淌的红线。   牵挂。 (4)   呼~~~九月来啦~~~什麽时候才能不那麽热捏(摇扇子)      --------------------------------------------------------------------------      (4)      看著火车渐渐驶离月台,季扬和长长叹出一口大气。心中虽然不舍,罪恶感却减轻了一点点。在一起的时间固然珍贵,但……那种活在夹缝里的压迫感让他喘不过气,半是甜蜜,半是被道德鞭笞的抽痛。   不如就这样,思念。他不能让自己越来越贪心。   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扬和。」   被喊到的人一惊後回头,表情不无意外,且略略显得有些慌张。   「陈淼,什麽时候到的?」   陈淼一下子有点尴尬,不晓得该说不该说。   「我也是刚到。不好意思,临时跑来找你。」   季扬和见他背一个背包还拖著一个小旅行箱,问道:「你真从台北一路玩下来啊?」   「是……没错。」   「要不要先去我家放东西,我再带你到处逛逛。新竹很多好吃的,还有城隍庙,不过还是晚上会比较热闹。」或许紧张,季扬和难得多话。   「呃…好,先去你家看看。」   季扬和没点破陈淼的欲言又止,更没有问对方为什麽突然到访。他眼睛一瞄行李箱,大方讲:「随你想在我家住多久,好不容易来一趟,我一定带你玩够本。」   陈淼点点头,便拖著行李跟在季扬和旁边一块出站去。         火车站好像总是很热闹,尤其新竹火车站是一座百年古迹,混合西洋建筑,外墙一整片凸起的拱心石又大又气派。虽然看起来老旧,却比那些新盖的高楼大厦来的有怀古风情。彷佛带人穿越进上个世纪,一窥当年的盛况风华。      从没看过的新鲜感让陈淼只顾著东张西望,季扬和帮他注意拖著的行李,想自己第一天刚到的时候,也是一样和季扬顺在车站里头绕了大半小时。两个从台北来的乡巴佬,纯观光。      「嘿!你朋友真多啊,刚送走了一个,又接来一个。」   听见声音,季扬和看见正是先前递补习班传单给他的那个男人。没想对方还来找他搭话,季扬和莫名觉得这人有点怪。只不过下一秒,男人突然疑惑却又含著几分确信喊:「…陈淼?!」   但见陈淼一回头,脸色大变,好像硬生生吞下一只活苍蝇一样,只想立刻往外吐。这时男人却已经肯定,笑容中掺杂著调侃说:「好久不见,没想竟然在这里遇到你。」   陈淼闻言神情立即阴沉下来,忍著气咬牙切齿地讲:「阿和,快走。」   季扬和愣了愣,没见过这麽发火的陈淼,随即面色一凛,向挡在面前的男人说:「抱歉,我们赶时间。」   男人丝毫不以为忤,却也不肯挪窝。   「『水水』还养在我家,你这个主人什麽时候才要来看它?」   「许长汀,你少装模作样!你这种人怎麽可能养,绝对早就把狗送走了!」   陈淼压抑不下怒气,免不得音量大起来,路过行人纷纷侧目。只可惜,被叫做许长汀的男人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反而笑得更欢。   「果然,还是你了解我。不过,我可以随时把狗讨回来给你。」   「不必!」   不待陈淼继续,许长汀便对著季扬和讲:「我更没想到你们两个是朋友。我和陈淼认识的时候,他还没上大学。应该比你早认识他几年。」从皮夹里抽出一张名片递给季扬和,「既然有缘,交个朋友吧。有空来我补习班坐坐,纯聊天我也欢迎。」   陈淼见状拉住季扬和手臂阻止。「别理他!」   季扬和看一眼许长汀,再看著对方手中名片,却意外地接了过来。   「阿和,你!……」   「请问,我们可以走了麽?」季扬和礼貌地问,然而语调淡漠。许长汀嘴角一勾笑的兴味,侧过身让开了。季扬和推陈淼一把,後者一肚子不理解的火气,拖著行李箱滚轮子‘喀拉喀拉’地往前直冲。季扬和随同在後,谁都没有再回头。         预料外的波折,陈淼很不能接受季扬和的行径,才刚走出火车站外,还没搭车他就忍不住口气极差的质问:「你是怎样?故意跟我唱反调,甩我面子是不是?」   「当然不是。」季扬和知道陈淼一定会生气,却仍然这麽做。他拿著名片在陈淼眼前晃了晃,说:「他以後再敢找你麻烦,我们才知道这笔帐去哪里算。」   陈淼怎麽可能猜得到季扬和的算盘,何况平时季扬和给人的印象一直很温和不计较。更别说是……算帐?!      新竹的大太阳底下,他看著季扬和谨慎地将名片收进皮夹里的动作,忽然感觉背上冒的汗有点发凉。      「公车来了,我们要搭这一班。」   「啊?……好。」               陈淼自认并非动不动就发火的人,这回却是大大失态了。他懊恼著随季扬和上公车晃了一路,心思在往後飞移的街景中不断反覆。   那些过去的事,以及到今天才发觉仍旧没有真的过去的事。      抵达站牌下车的时候,陈淼还有些恍神。季扬和提醒他刷磁卡付票钱,陈淼才匆忙从口袋里掏出悠游卡。   乌贼公车冒著黑气绝尘而去,陈淼呛了几口,但也终於回神来。季扬和没说什麽,只领著他往巷子底走。      走过一小段路,巷子里两排都是上年纪的旧公寓。陈淼左看看右看看,讲:「你住这里环境不错,满安静的。」   季扬和稍偏回头望向对方,「我们也是挑很久才挑中这里。」      我们?   陈淼脑筋一动随即想到,轻笑了下,讲:「我以为他绝对不肯让你来读。」      季扬和这才发现说溜嘴,搞得无意间好像在炫耀什麽一样。神色不自然地看向前方,又忙低头往袋子里找家钥匙。         一波三折,总算到了季扬和的落脚地。陈淼说声:『打扰了』便脱鞋子踩进门。环顾四周,房子虽小,却胜在乾净整齐,该用的东西都有。      门一关,季扬和问:「我这里只有白开水,要喝吗?」   「要,谢谢。」      陈淼盘腿坐在地板上。他很有眼色,不会笨到去坐人家的床铺。更何况,就算季扬和让他坐,他还觉得屁股怪怪勒。   季扬和把水杯端给陈淼,然後也同样蹲下来坐地板。      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      陈淼一口气把水喝光,像在咽下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一样。      「对不起。」   陈淼突然开口,季扬和摇头。   「我说对不起。」稍滞,看著对面人讲:「我看到了。你送扬顺上车。是因为我临时说要来,才打扰你们的吧?」   季扬和听了,想笑一下宽慰陈淼,却透出一丝苦味。   「我本来就打算这一两天赶他回台北。你来,刚好逼我下决定,我还要谢你。」   「没想到他这麽乖,说走就走。」   或许再撑不住笑脸,季扬和垂下视线不知道盯哪里,语调平缓地说:「不走,不行。」   「季扬顺在球队里超级嚣张,没看见他吃鳖的样子真可惜啊。」陈淼故意开玩笑地讲,末了,却连自己都觉得乏力。口里发乾,刚喝下去的水起不了作用。   他闭了闭眼,嗓子不太舒服,有点痒。      「我……好像很羡慕你们。」 (5)   (5)      「我……好像很羡慕你们。」      这句话换得季扬和抬头讶异一瞥。有了然,还有一种被冒犯的不悦,在眼光里一闪而过。   拳头握紧了又放松,他缓慢地说著,调整突然冲上头顶的怒意。   「麻豆来找过我。」   陈淼闻言立即对上季扬和的眼,终於在後者的面皮中发掘出几分愠色。但他并不打算道歉。      「他向我陪罪。说是陪罪,我觉得他其实想问你去哪里。」   「我?」陈淼一愣,嘴巴半开表情有点滑稽。   季扬和见状心想算了,便继续讲:「他也想找你道歉。我看得出来,他很重视你这个朋友。」顿了顿,考量下说词,望著陈淼不自觉露出既期待又不愿表现出来的样子。那股畏缩心态,季扬和自己比谁都清楚。   「至少,能确定他把我,和你……摆在不同的位置。」      陈淼目光闪烁,随即低头盯著地板,一副极力稳住不让任何人发现他的窃喜。忍不住想多问几句,却又怕得到不好的答案,宁愿满足於自己一厢情愿的推测妄想。      「什麽位置不位置,我们都一样是他的朋友而已。」      前言不对後语。季扬和心中明白陈淼的动摇,却顾虑著许多因素,不愿贸然介入他和麻豆之间的事。末了,只能轻描淡写地讲:「那就看你自己怎麽想了。」      陈淼一怔,而後歪了歪嘴角。想笑,却先苦到自己。   不过,有一个答案他一直想知道。      「你後悔过吗?和自己的亲弟弟。」      面对如此直白而无礼的疑问,季扬和却因问的人是陈淼,两颗眼珠子只多盯了对方几秒钟。      「我不後悔。」      陈淼很意外。然而更意外的是,季扬和在回答完这个问题之後,不知想起什麽,脸庞僵硬的线条竟和缓下来。像一大块凿冰,刨去了尖利棱角,圆滑而沁凉。      他说:「每个人早晚都会死,但最少我能做一个饱死鬼。」                     这时候,台北。         「哈啾!」      麻豆用力打一个大喷嚏,揉揉鼻子,同时忙著抬起左手往右手臂上一拍,‘啪—’一声又打死一只蚊子。      「靠!都咬我,不会去咬别人啊!」      没形象地坐在地上,背後靠著一扇不锈钢门,四周都是吃喝剩下的东西,想不招蚊虫苍蝇也难。看样子,不止有这一两天的事。      「唉……死水水,到底死去哪里啦?!」      第一百零一次抱怨,在第一百零二次拨不通电话之後告终。   这附近的邻居都把他当成怪人,警察也来盘查过。   麻豆想,闹成这样等水水回来以後,大概……会更生气吧。         此时,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虽然已经失望过很多次,但是他心里仍然不免小小骚动,赶紧扭回头看。      高头大马的男人提著一个便利商店的塑胶袋朝他走来,麻豆顿时像过了季的文旦一样又乾又瘪掉。      「你还没回家过?」   「废话,看不就知道了。」   「我哥那里有消息。」      一句话,立马起死回生。      「真的啊?!快说!陈淼什麽时候回来?」      没想到来的人,居然是季扬顺。      把『补给品』摆在王启源脚边,季扬顺跟著蹲下,眼前正对上一个黄澄澄的宝特瓶,他皱了皱眉毛,心想怎麽红茶会是这个颜色。      「昨晚学长打电话找我哥。不知道他们说什麽,但是应该快了。」   一听,麻豆忿忿讲:「阿和真不够意思。」季扬顺目光往侧边一扫,麻豆头皮一麻即时改口:「我、我是说,都我不对,都我不好!」他下意识抓抓被蚊子咬的大包,献上一个极尽谄媚的笑。只是连日睡眠不足的疲倦,让这个硬挤出来的笑脸显得有气无力。      大热天,季扬顺难免从麻豆身上闻到一股酸臭味。他左右看了看,问:「你乾脆回家洗澡,最少今天他应该不会回台北。」   「那可不行!万一就这麽刚好,他回来又走了怎麽办?我窝这麽久不都白费啦!」麻豆眼睛瞪得大大,仔细看还有点血丝。   季扬顺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望著麻豆一身狼狈相。好几天没洗澡不说,吃喝也都是靠他买一堆送来。当初为了不让麻豆继续纠缠季扬和才告诉他陈淼家地址,还是从季扬和手机里摸来的。几经利害权衡,反正他哥舍不得气他多久,磨几个小时也就消了。      陈淼。   季扬顺想著,他哥八成与陈淼有约,所以才这麽急著赶他走。      「学长,我之前问你那个问题,你想清楚没有?」   麻豆打了一个大呵欠,抬手揉揉流出来的眼油。   「什麽啊?」   「……我问你,为什麽坚持非窝在这里等陈淼回来不可?」   「喔,因为我欠他一个道歉嘛。」   季扬顺想深呼吸,但更不想呼吸到对方的汗臭味,只好憋著。「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谁知道麻豆一脸不屑的表情回答:「切,你在阿和面前还不是装的龟孙一样,你说哪种程度?」   季扬顺忍著想推麻豆脑袋去撞墙壁的冲动,对方并不晓得自己和哥的事,却在无意间拿这种关系来比较。到底该说他聪明还是蠢的彻底?!      「学长,你该不会是喜欢陈淼吧?」      我都已经明示你到『这种程度』,再没发觉你就是头猪!      麻豆一愣,接著大笑三声说:「怎麽可能!你哥才喜欢男的,我不喜欢男的啦!」      季扬顺觉得自己再待下去会受不了要『杀文旦』,他只好撂下一句狠话讲:「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以後就不要来求我!」      我错了。   你不是猪,你连猪都不如。你就是你妈种出来的一颗文旦!!                  --------------------------------------------------------------------------   嘿嘿~友情解释一下。台湾这里,吃文旦嘛,要掰开来吃的时候我们都讲[杀]文旦,而不是剥啊切啊之类的动词。我也不知道为啥,就是挺好玩的XDDD   谢大家支持喽^_^ (6)   来新更=v=   某错刚才追了一个很喜欢的作者的新坑,突然顿悟出来自己欠缺的东西。嗯...某错消化乾净以後,希望能在以後的连载发挥出来。改正自己多多的缺点(握拳)   谢大家支持喽^____________^      --------------------------------------------------------------------------      (6)      季扬顺一肚子气回到家里,先洗个澡冲掉一身汗水尘埃,换上乾净衣裤之後,才能踏进他哥的房间。   打开门,一整片靠墙壁的书柜堂而皇之地占据掉最大部分空间,里头陈列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书。与大多数人想像的不同,他晓得季扬和并非喜欢安静,只是更愿意去追求书中精彩刺激的世界。   所以,每当季扬和在念书的时候,他总是不屈不挠地干扰。因为他知道,季扬和脑袋中的世界里,没有他。   这个人,怎麽也抓不住。      季扬顺轻叹气,再度放弃了毁掉书柜的念头,他依季扬和所言在床铺旁边蹲下,弯腰低头著往底下找。   丝毫不费工夫,孤零零的一个纸箱子,周围显然清理擦拭过。他把纸箱子拖出来,人也顺便坐在地上。动手掀开四片互相嵌合的纸板盖子,整个人顿时脑筋一片空白。      纸箱子里头装的东西,季扬顺一样一样取出来。有一颗没充气的Spalding篮球、一双NIKE球鞋、一个护腕和一只CASIO潜水表。   看样子,不是最近才买的。上头一层薄薄灰尘说明它们在纸箱子里已经待了一段时间。单这几样物品,得花掉一个学生多少积蓄?      季扬顺看著,心里高兴却笑不出来。他想他终於知道为什麽季扬和老是去打工,却仍然省吃俭用。   不是因为小气,不是因为性格使然,而是想买最好的送给自己。手表上附一张保证书,开的是他生日当天。不过是一年多以前。      然而,比起这些有形物品的价值,那份无形的心意才最是无价。   季扬和从不曾忘记过他。不论过去,现在。   未来,也一定是。      只觉眼前一片模糊,眼睛酸涩得快睁不开,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他舍不得。舍不得季扬和为他所做的一切。      兄弟之间的爱,情人之间的爱。   哪一样的分量都沉重得让他觉得,自己毫无疑问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有时候甚至开玩笑想,哥不知道上辈子欠他多少,才会这麽可怜地被他硬绑在身边。   予取,予求。      最後的最後,季扬顺轻轻笑了起来,用他那种天之骄子,标准被人宠坏的口气,喃喃自语著。      「哥,我会这麽爱你,都是因为你自作孽。」                     新竹。日落西山。      季扬和这里正带著陈淼在城隍庙口吃吃喝喝,只可惜如此喧嚣热闹的气氛中,两个人却各有所思。一整个下午,他们把肚子里乱窜乱长的杂草通通理了出来。虽然该解决的问题仍旧存在,然而,彼此都觉得幸好还有个可以听自己说话的人。      不过,更麻烦的事情还在後面。      陈淼突然接到一通电话。难以置信的夸张口气令一旁的季扬和都变了脸色。      「什麽地下钱庄?讨债公司?………诈骗集团?!」      只听见陈淼匆忙朝另一端承诺会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台北。电话挂断以後,季扬和马上关切地问:「发生什麽事?」   陈淼一头雾水,又是满脸焦急的样子回答:「警察局打电话来,说麻豆被他们扣留了。」   「蛤?!」季扬和也是眉毛打结一副『你说什麽鬼话』的表情。   「反正,我现在就回台北去!」   季扬和只得点点头,没机会问清楚到底怎麽回事,赶紧带著陈淼往最近的公车站走。走到一半,陈淼忽然转回头对边上人讲:「你可不可以找阿顺先去派出所看看情况?」远水救不了近火,陈淼便想到人在台北又熟悉的季扬顺。   「找他也没用,警察打来就是指名要你去才行吧?」说著季扬和往陈淼肩膀推一把,直往大马路边过去,语调仓促地说:「我们拦计程车快点。」   陈淼心急没多想,注意力很快被迎面驶来的黄色物体吸引,只差没跑到马路中间去挡车。      顺利搭上车以後,季扬和直接请司机开到新竹高铁站,再对陈淼说:「你钥匙钱包都在身上对吧?剩下行李箱我帮你宅配寄上去。」这样就不必再多跑一趟季扬和家里带包袱。陈淼似乎稍稍恢复冷静,两手摸摸裤袋。「嗯,那就麻烦你,谢了。」      两人就这麽一路风风火火地跑进高铁车站,花大钱买一张回台北的车票,把陈淼送进月台里。   季扬和呼出一口气,闷在胸中的心虚却呼不去。但是他没有丝毫犹豫。      没搞清楚麻豆出什麽事,他怎麽可能让季扬顺先去警察局探情况。万一被卷入麻烦怎麽办?   那种地方,他的弟弟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踏进去。      想著,季扬和拿出手机拨一通电话给在台北的人。铃声响没几下就被接起,紧接听见一句迫不及待的呼声,才让他心里那点焦虑慢慢淡了下去。      “哥!”   「嗯。你手机关掉免得明天没电,等下上QQ,我们语聊。」      另一头人乐颠颠地照做,管它有没有两颗预备电池。   MSN上面閒杂人等太多,兄弟俩特意弄了一个对岸用的QQ,『好友』只有彼此。      虽然这麽做太不仗义,但是。   季扬和想,就算陈淼想通了以後心里有芥蒂那也无所谓。他只能在心里向对方说抱歉。      你为你的人,我也要为我的。      自私。理所当然。 (7)   大家好~~~咳,下篇主CP会是陈淼和麻豆,当然兄弟档也会出点事情。   某错知道自己更新的慢,笔触也不好。今天一看,退柜潮真是不得了哇(苦笑)   不过呢,我一定会写完。粗俗一点的说法就是,我自己写爽的,希望大家也能看得爽。   就这样吧。上新更=v=      ---------------------------------------------------------------------------      (7)      於是陈淼一路跑著冲进他家管区的派出所,差点整个人撞上正门前那一扇防弹大玻璃,立刻引来值班台内员警高度戒备,手都摆枪托上准备了。陈淼没心思注意,急著报上身家姓名,匆匆讲一遍前因後果。   三条杠的警察一脸不耐烦地瞄他,眼白大过於眼黑,往身後办公室里喊:「人来了!」然後才慢吞吞对他说:「自己去里面找。」   陈淼道过谢,拽著背包快步踏进办公室,一眼就看见被铐在墙壁边的铁棍上,神情萎顿目光涣散的麻豆。      白痴!   陈淼心里早不晓得痛骂几百次,但真看到人了,却骂不出口。一个一看便知道是老警察的模样,坐在带滚轮的椅子上,翘起脚来一抖一抖,下巴一歪,示意他过去。   麻豆感觉到有人影靠近,垂著的脑袋一抬起来就马上定格住,脸上表情说不出惭愧还是抱歉。总之像浸了水的调色盘一样,变换再多种颜色最终都还是混成一片黑抹抹。      陈淼现在只想狠狠踹他一脚然後走人了事。      一旁老警察很有经验,直接拎『家长』问话。   「你就是陈淼?」   陈淼立即收回不豫之色,转而毕恭毕敬地朝向警察大人,回:「是,我就是。」随即很自觉地从皮夹里掏出身分证递上去以供查验。   老警察好像随便看一眼,更多是盯著陈淼,不说话仔细观察一阵。陈淼更不敢出声,伸出去拿著证件的双手也不缩回,就这样硬著头皮给警察看。   幸好,没几分钟,老警察便收回视线,摆摆手让陈淼将身分证撤了。      「大学生吧?」   「是。我和他都是。」   「你邻居报的案,说这个人已经在你家门口住至少五天不离开。傍晚还跟人吵架,呛声说他是地下钱庄向你讨债的所以不肯走。你怎麽说?」   陈淼闻言一滞,怎麽也没想事实竟然如此夸张,转头怒瞪那个闯祸的家伙,後者脖子一缩,心虚地低下脸不敢与他相对。老警察看看这两个年轻人,此刻终於确定应该只是个玩笑。毕竟哪里有讨债的怕欠债的?      「我真的只是…开玩笑的。警察大人,这真的不干陈淼的事,是我自己恶作剧。」麻豆总算弱弱地开口辩解,把责任全揽上身。   看都不看他一眼,陈淼跟著说:「他是我同学,我们平常玩笑开习惯了,不知道轻重。我回去一定向邻居道歉,绝对不会再有这样的事。」   「你们这些大学生书都读到背上去,万一真的被当成地下钱庄还是诈骗集团的共犯,被上手铐抓起来关的时候,看你们还能怎麽玩!」老警察训两人几句,语气严厉,然而说的都是真话。   「是,非常对不起。」   「对不起…」      老警察站起来替麻豆解开手铐,旁边小警察注意到就故意大声问:「这样就要放人喽?」谁知老警察一枚锐利的刀子眼射过去,後者立马噤声。後面跟著另一个警察赶紧把白目的人拎走,还附耳细碎地不知说些什麽。   只是那些若有似无的视线开始集中在陈淼身上,钻出一个又一个洞来。      「我知道你是阿忠的儿子,否则今天没那麽简单放你们走。没有下一次,听懂麽?」老警察站的离陈淼很近,後者目光一闪,低下头应:「是,谢谢叔叔。」   一眨眼,便改了称谓。      麻豆坐在长条板凳上,从他的角度正好能仰视陈淼俯下的面容,死沉著脸,眼神中都是些看不懂的情绪。      「礼拜天,回家看看吧。」说完又大声了一点,「你们可以走了。下次再犯就直接把你们移送!」   陈淼两手贴著大腿侧,朝老警察规规矩矩鞠一个躬,拉好滑落的背包肩带,便转身头都不回地大步跨出警局。               「水水!等我啊!」   麻豆急急忙忙冲出,脚下踩著阶梯差点滑倒,一下子往陈淼那里直扑,顺便把人抓住。不知道为什麽,他觉得陈淼这个时候不想被别人叫名字。   陈淼手臂一抬闪开对方,脸色黑的可以刮下一层烤漆。   「滚开,别来烦我!」   本来想问清楚麻豆到底是怎麽把事情搞大的,然而现在,陈淼却感觉自己很无力,连说话都觉得懒。   麻豆像一只蚊子围绕在陈淼四周嗡嗡转,一副很想接近却又怕被他一掌拍死的样子。   「我…我就是一时脑子打结,没想好就脱口乱讲。害你惹麻烦,对不起、对不起啊!」   陈淼闭了闭眼,语气和缓了些,但仍然是冷得掉冰渣子。   「回去,不要再来找我。」说完便迳自向前行,乾脆地把麻豆甩在後面。      麻豆自知闯祸,嘴巴上拉鍊不再说话。默默跟随在几步之後,垂眼看著陈淼的影子拖得长长,鞋子小心翼翼地不敢踩到。      乡下的老妈说,踩到谁的影子就会让谁倒楣。麻豆心想,他已经害陈淼够衰了。   可是为什麽,陈淼看起来那麽难过哩?      很想…很想……想干什麽?   麻豆稀罕地纠结起来,琢磨不透自己到底想干什麽。   用右手抓抓胸口,只觉得痒兮兮,又痛兮兮的。 (8)   (抱拳)谢谢大家的捧场!   千万表揍我,我不是故意停在这里的(顶锅盖光速逃ing)      ----------------------------------------------------------------------------      (8)      陈淼自顾自往前走,麻豆一路跟在後面。终於,陈淼在走到公寓楼下的时候爆发出来。      「我说不要再跟著我!」      麻豆憋了一肚子闹腾,越想越委屈。要不是陈淼一声不响离开,他也不必在这里窝著等,更不会惹出事情来。所以说,陈淼至少得负一半责任!   ………不然就三分之一嘛。      「我东西还放在你家门口,我要去拿回来!」   找个藉口,其实都是一地垃圾。还不知道陈淼见到了会发多大火。      陈淼又是一掉头踩著楼梯往上走,速度很快。麻豆想幸好我体力不输你,否则哪追得上。      等陈淼小跑爬到了五楼家门口,身体明显一顿,麻豆知道完蛋,肯定是被那一座垃圾山给吓到了。果然,陈淼好不容易回过头看麻豆,却是恶狠狠的一瞪。      「你把我家当垃圾场麽?!」   「我怎麽知道你哪时候回来,只好一直顾在这里啊。」麻豆小声抱怨著:「我也要吃要喝吧…害我连厕所都不敢上。」   陈淼忍著头痛,尽可能忽略掉心底的在乎。他冷冷地讲:「你负责清乾净。」   麻豆点头如捣蒜。「我知道我知道,一定清的乾净溜溜。」      掏出钥匙,插进钥匙孔,陈淼硬著脸色开门入屋。正要反手把门关上的时候,却被麻豆挡下。   「我也进去啊。」   後者挤出一副『伸手不打笑脸人吧』的眯眯眼,衬得他一张脸看起来更圆,活像爱丽丝梦游仙境里头那只Cheshire cat,带点奸诈却又让人讨厌不起来。   陈淼直接把门用力一拉,麻豆两只爪子紧紧扣住门框死都不放,两人陷入僵持角力战。      突然间,麻豆灵光一闪大喊:「啊啊!你夹到我的手啦!好痛好痛啊!」   陈淼一顿,就在这稍稍放松的一瞬,麻豆瞅到时机立刻掀开门一个猫身钻进屋子里面。      陈淼回神已来不及,瞪著麻豆得意笑脸,心头火越盛。   「出去!」   麻豆撇撇嘴,还没意识到事情严重性。「干嘛这样,我等你很久了,是不是朋友啊?!」   「不是。」   「你!……好,我当你说气话,我没听到!」没料陈淼竟然如此回答,快的连考虑也不考虑,麻豆像被对方直接砍一刀,受伤了。      「我不知道你在气什麽,反正我是来跟你赔罪的。对不起。」不想再听见陈淼说那种伤人话,麻豆索性把自己想讲的先讲。   「你没错,不必这麽做。」   麻豆烦躁地抓头,他最没办法应付这个。「你知道我这人讲话不经大脑,但是我愿意道歉更愿意改。我猜你应该是因为阿和的事情不爽我,我承认那张海报出来的时候,的确…的确是有吓到,不知道怎麽办。我也反省过,当时我应该跳出来挺阿和才对。」   望著陈淼的侧脸,虽然他笨,但他懂陈淼这种冷淡而拒绝所有人的态度。他曾经偶然见过。   「我从来没碰过这种人,更没想过那会是我朋友。但是……」麻豆握紧拳头,试图表达出他的诚恳讲:「阿和就是阿和,他又没变,那我怎麽可以变!」   这时,陈淼终於转头看向他,脸上依然没多少表情,但最少表示对方肯听自己说话不是?麻豆受鼓舞般来了精神,说:「我早就去跟阿和道歉过了,阿和也肯原谅我。所以…你不要再生我气了。」      然而,不知为何,陈淼放松似垂下双肩,眼神却不再与他相对。那种莫名放弃一切的感觉,让麻豆再度紧张起来,想自己是不是又说错话。   只听对方带著浓浓疲倦的嗓音说:「我不生气,你也别再来了。」      怎麽?!…怎麽讲半天还是有听没有懂啊?!   麻豆在心里大吼OS,但是他没办法,只好退万步问:「那你要记得下礼拜开学,我会再来找你一起去。」   「我不念研究所。」   「什麽?!可是我钱已经缴了哎!」   「缴了你就去念,我不念。」   「不是,我连你的一起缴完了。好不容易考上干嘛不去啊?!」   陈淼拧起眉心一脸不解地看向激动的麻豆,「什麽叫我的一起缴?」   「那个…我在你家门口守著嘛,看你信箱里面有注册单还没缴我就…怕你来不及所以先用我的老本垫了。」   陈淼扶额,「所以你真的是找我要债?」   「对!就是这样!」麻豆眼睛一亮,一副天涯遇知音的样子。「你邻居一直赶我走,怎麽解释他也不听,就不小心说我是上门找你要钱的。我也不知道为什麽他们听成讨债公司,还地下钱庄哩。」   陈淼叹口气,「多少钱,明天我去学校退了还你。」   「干嘛退?!我们讲好一起念研究所,你为什麽突然不念了?」   「没为什麽。」   麻豆不服气,脚踏在地板上‘砰砰砰’走到陈淼面前,逼对方看自己。   「结果你还是生气对不对?!我都已经去找阿和道歉了你还想怎样?!」麻豆性子一向直来直往,不过有件事他却藏在心里,只觉得讲出来很丢脸,像个小女生一样爱计较,但是。   胸膛一鼓一鼓地吸气再吐气,麻豆挥舞著手臂非常不高兴讲:「我自己清楚,你对阿和比对我好。我知道我白痴,所以你看阿和比较重。但是你也不能大小眼成这样吧?!我也是你朋友,我没欠过你!」   陈淼闻言抬起头对上麻豆忿怒的脸,眼底满满火气,像个被冷落的孩子一样委屈。他开始怀疑,他很不确定。      「我为你放弃掉成大,就是答应你一起念我们学校。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一个理由,我就死守在这里不走,等开学直接押你去学校报到!」成大就在麻豆的家乡台南,学校又好,没道理不去念。为此,麻豆捱了他妈好一顿披头盖脸的骂。所幸自己的学校也很好,这才能逃出他妈的魔掌。      「你要理由?」陈淼淡淡讲。   「没错!」   「要理由我就告诉你。」陈淼站近了些,麻豆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麽事,头昂的高高挑衅一样。   陈淼盯著麻豆,不自觉深吸一口气之後,缓缓地开口:「因为我跟阿和一样喜欢男人。」   麻豆眼睛忽然睁大,好像看见世界七大不可思议的镜头。他以前一旦出『新片子』就会跟陈淼『分享』,反而是季扬和不看。那时候陈淼的反应应该……   麻豆突地陷入记忆混乱,他不记得陈淼看完以後有没有去上厕所。因为他自己都顾不及了。      此刻,陈淼眼中的光亮暗淡下去,流星般殒落。尚未发热的念想,又渐渐成冰。   「你怕被别人閒话就滚远点,不要再来找我。」   「…我、我才不怕!谁敢乱讲我揍他!」麻豆赶紧出声为自己辩驳,丝毫没注意到陈淼心境上的变化。      陈淼又靠近了一点,直到两人的鼻尖即将相触。麻豆不敢後退,他直觉觉得这时候如果退了,将会永远失去陈淼。      忽然间,陈淼轻轻勾起嘴角,嘲讽似地一笑。   「真的不怕?我说,我喜欢男人。你不怕我会对你出手麽?」   麻豆一下子全身僵直,见鬼一样。只不过这时候他觉得陈淼比鬼还恐怖。那种无形的压迫感,逼得他想逃,又不敢逃。   「不可能…不可能吧……」   想用傻笑呼咙过去的麻豆盯著陈淼的眼睛直瞧,一对单眼皮,眼尾浅浅上扬。相处这几年下来,麻豆每回见陈淼尤其笑的时候,都有种身上哪个部位被对方拨弄了一下的感觉。      现在他知道了。   是心脏。因为那里跳的很快,快到有点喘。      所以,纵使是被吻的那一刻,麻豆心里也只想著他要不能呼吸了。 (9)   某错来也=v= 喀喀喀~某错尽量让[进度]快一点(笑)      -----------------------------------------------------------------------------      (9)      明明两个人体型差距不大。麻豆在球队打的是前锋带头向前冲,陈淼则是後卫兼三分线,很适合他的冷静。他们都没有中锋的季扬顺个头高壮。有一次麻豆不服输硬要跟季扬顺对撞抢球,结果人家只後退两步,他自己跌了个狗吃屎,回寝室以後还很难得被季扬和训一顿。      明明,可以推开他的。      被吻住的那一刻,麻豆只觉得陈淼的眼睛很好看。还有就是,对方喷上来的呼吸弄得他脸颊很痒。   热热的身体散发著过高的温度,包裹自己。   等意识到那一条软软的东西是舌头之後,脑袋里早就天旋地转,坐大怒神一样忽上忽下,忽高忽低。      他并没有什麽脑筋里一片空白。      『换气、快换气!』   『水水的舌头……它在动!』      直到用力吸吮的‘滋啾’一声在耳朵边炸开,麻豆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这才意识到这种行为叫做接吻……不,是传说中的『喇舌ing!』      陈淼的脸距离极近,麻豆眼前一阵雾雾地什麽都看不清。只感觉得到两个人一样在喘气,还有,对方正目不转睛地盯著他。      「怎麽不反抗,吓傻了?」   低声说著,陈淼以食指在对方涨红的脸颊轻轻刮著。细细的绒毛触感,陈淼想起麻豆曾经说要把生发水擦在脸上,却被他阻止。   麻豆不怎麽长胡子,再拼命留也只有下巴尖上发几根毛。其实陈淼与季扬和也不太需要刮胡,就是麻豆特别在意。      「喔,你硬了。」      当陈淼手掌压上裤裆的时候,麻豆真的像被雷劈到一般跳了起来,还差点绊到自己的脚急忙往後退好几大步。他两手紧紧捂住自己重要部位,彷佛这样就能抑制那要不得的反应。他满脸惊恐,结结巴巴地指控:「你、你!……」      然而再抬头看清楚陈淼,面前人却是一副云淡风轻,满不在乎的模样,好像这根本不算什麽。      「反应真慢。」嫌弃的一句评语,陈淼转身往屋子里走,留给麻豆一个背影。他摆了摆手赶苍蝇一样,口气悠哉地讲:「怕了就好,别再来找我。」      麻豆脑子里跟鞭炮炸过似乱七八糟,他慌了,膝盖直发抖。      没让陈淼失望,在心中默数到十之前,他听见‘碰!’地甩门关上的声音。   他累的再也站不住。                              夜深了,这两端热线却没有要停止的迹象。      季扬顺躺在床上带著耳机,宽大的手掌有些笨拙地掐著精巧的小蜜蜂。房里一盏灯也无,只有那个人的声音,在静静的黑暗中缓缓流淌著。宛如一杯温热的白开水,舒缓了疲倦的身体,与单纯渴求的心。      「哥。」      线路另一端没有回答,但季扬顺知道,那表示他哥正在仔细听。如果能看得见的话,他幻想著季扬和此时回过脸来,专注地望著自己,等待自己说话的表情。      他记得,只要自己能在季扬和的目光中忍耐住倾诉的冲动,哥就会温柔地摸摸他的脑袋,弯下腰靠近自己。连同那一股闻起来乾净又舒服的气息。      『怎麽,又闯祸了?』      可惜现在,早已经过了能闯祸的年纪。      「哥。」   唤著,混合叹息。      这次很快,几乎是立刻。那个人有一把好听的嗓音。季扬顺觉得自己很不会形容,好像随时都含著润喉糖一样,清楚而安抚人心的声线。      “累了?那…你快睡吧。”      他确实想睡。因为他哥的声音一向很能催眠。只不过一回忆起对方在兴奋时,却又硬要忍耐的样子。微哑的音色带著几分慵懒,自己一用力,气虚的尾声便会绵软得不成调子。这时候,哥会仰起脸吻住自己,不让声音泄漏。   但是哥完全不知道,他徒劳无功的苦恼样子,尤其诱人。      这麽一想,不仅睡意全消,应该说很难再睡著了。      「哥,我想抱你。」      断了线的鱼儿般,另一头又没声音了。不过季扬顺很肯定,哥只是不好意思而已。   实在很难捱。      季扬顺无奈,只好主动换一个话题。      「哥,你有跟陈淼联络麽?」      过没几秒钟。      “.…..有。找他有事?”      看吧,人出现了。季扬顺在心里抱怨,哥总是选择性地打发他。      「王启源学长这几天窝在陈淼家门口,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时候。」   “麻豆?他怎麽知道……弟,你告诉他了?”      有点严厉。季扬顺听著无声笑了笑,好久没听他哥喊他。      「嗯,我看他可怜。」   “总之,你少管閒事。”   「为什麽?陈淼喜欢他不是?」      沙沙杂音,对方明显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过了一会,才说:“喜欢不喜欢,这不是我们能管的事。”      是不能管,不想管,还是…不敢管?   季扬顺没把这话问出来,他哥的优点就是怕因为自己影响别人的决定。所以纵使是对的,哥也会想这对别人而言或许是错的,就不敢插手多管,但又摆在心里头操烦。      为什麽说优柔寡断是优点?因为他坚持认为他哥完全没有缺点,这叫体贴著想。      无所谓,反正。哥不敢管,他敢。   等著瞧吧,陈淼。 (10)   谢谢小童送的月饼~真有中秋节的FU~不知道大家中秋节要吃什麽样的月饼捏?      ------------------------------------------------------------------------         (10)      话说隔日,某人正盘算著机会,没想如此快便来到了。      早上八点半,家里电话响起来。父亲去上班,母亲去市场买菜,能接电话的自然只剩刚眯著的季扬顺。一听见对方报上姓名,被人打扰睡眠的火气立刻消去一大半。   要那电话那一头人稍等,季扬顺起床喝杯水醒醒,才走出去客厅玄关开门。      门一开,麻豆局促地站在门口,拖著一包行李。季扬顺认得对方就是拿来当枕头垫著,睡在别人家大门前。      「不好意思啊,这麽大早来打扰。」   「我爸妈都不在,请进吧。」   「喔!」   麻豆果然松了点气,进门脱掉鞋子,把行李袋子摆在玄关。一抬头盯著季扬顺,好像再不说出来他会憋死似。   「我想、我想问你一件事。」   季扬顺却不著急,他看著麻豆一脸疲态比昨天见到的还严重,问:「你放弃了?」   「放弃什麽?」脑子里塞满满,麻豆愣一下才想到季扬顺问什麽,勉强笑笑,回答:「他昨晚回来了。我…被他赶。」   似乎没料到会是这样,季扬顺猜对方大概一肚子话要说,就先问:「你没回宿舍?」快开学了,宿舍早就开放入住。   「啊,那个…我…」麻豆顿时露出犹豫又焦虑的表情,「我是硬著头皮来,想拜托你可不可以暂时收留我几天。几天就好,一开学我就住学校去!」   季扬顺皱起眉毛,「宿舍不是早开了?」   「开是开,但是我把钱花掉了,等开学以後才能跟我妈『周转』。」讲到最後两个字,麻豆举起右手比一个YA的姿势,食指和中指弯了两下。   季扬顺闻到麻豆身上汗臭味实在难以忍受,便答应下来,说:「住几天没关系,你还是先去洗澡再说。」   「真的可以嘛?!」眼中闪著感激的光芒,他不管想什麽都摆脸上。「我在台北没认识几个人,又是要可以借住的交情,想来想去我只想得到你。学弟,谢谢啊!」   「被我哥知道我没帮你,也不好交代。」说著季扬顺领麻豆走进屋子内部,告诉他浴室在那里可以随便用。      麻豆跟在後面千恩万谢以後关上浴室门,心里感叹:『阿和啊,把你弟调教的真好!』想季扬顺一张扑克脸在球队里连教练都敢无视,今天居然这麽好说话,果然得沾著季扬和的光才行。   只不过寄人篱下,又和他原本预期的不同。热水从莲蓬头哗啦啦地冲下,麻豆忍不住出声『唉…』了一口气。   活到现在,还没这麽烦恼过啊……。                     新竹。   季扬和刚挂断电话,是季扬顺打来的。他考虑一会,决定找陈淼问问。      好不容易接通,另一头有气无力的声音让他觉得真的出事情了。便直接了当地告诉对方,麻豆拖著行囊跑自己家住。   陈淼那边空白许久不出声,季扬和耐心等候。      过没几分钟,陈淼低著声将麻豆是怎麽被抓去警察局,之後又是如何解决这桩误会,来龙去脉解释给季扬和知道。   最後,彷佛已经累到极点,不想再多讲一个字般,说:“他是你朋友,帮不帮随便你。”      就在季扬和以为陈淼将结束通话的时候,对方又补一句,带点讽刺意味。      “他没案底,不会害到你的宝贝弟弟。”      季扬和只一皱眉,随而又舒缓了开。他不回答,暗数至十秒钟後,才应一声:「嗯。」   结果对方连再见都不讲就挂断。      还是很在乎。否则不会乖乖等自己吊胃口。听陈淼的叙述,这中间肯定漏掉一大段『过程』。   忍不住出手了麽?      季扬和再度按下数字键拨回台北,边想这个月电话费要爆了。                     台北家中。      「嗯,我知道。等下,他出来了。」季扬和拿著电话对刚踏出浴室门一身热烘烘的麻豆,问:「要不要跟我哥讲话?」   麻豆一愣,接著拼命摇头摆手,就是不敢出声音。   季扬和也不客气,话筒重新贴回耳边讲:「哥,他不敢。」   麻豆悲愤的控诉眼神直扫向季扬顺。   你个死人头!!太直接啦!!   季扬顺无视抗议,自顾自地听季扬和交代几句,才挂上电话。      「要不要吃早餐?我家有吐司跟牛奶。」季扬顺太过亲和的样子,麻豆看了实在很怀疑他有没有被外星人调包。   季扬顺嘴角一弯,似乎看出对方疑惑,主动解释:「我哥要我问的。他叫你不要客气,放心在这里住几天。」   麻豆拿毛巾擦擦快乾的头发,边开玩笑一样讲:「你真的很爱阿和哎。我回学校要跟那些学妹讲,擒贼先擒王,想搞定你,就要先搞定阿和。」   季扬顺也是说笑般的口气,边往厨房里走边回答:「我只爱我哥,其他人我全都不要。」   麻豆听了哈哈笑,「就冲你今天收留我,下次遇到阿和,我帮你跟他告白好啦!」   「要告白我自己会去,不用你帮。」季扬顺拎著一瓶家庭号鲜乳和一只杯子走出来,摆在餐桌上。「先处理好你自己的麻烦。」   一下子被拉回现实,麻豆又哀叹一声,很是苦恼的样子。   季扬顺坐在餐桌对面,把一袋子面包推过去麻豆面前。「边吃边说吧。」      麻豆坐下来,一手托著腮帮子不知道从哪说起。他很少遇上麻烦事,就算遇上也都是跟陈淼、季扬和讲。没想竟然有一天得靠学弟,总感觉怪怪的。   他瞄了瞄对面人,长得有点像阿和,但是气质完全不一样。麻豆担心他说了,转个头季扬顺肯定找他哥报告去。      「我不会说出去。包括我哥。」季扬顺冷不防说这麽一句,麻豆一惊,想对方怎麽会知道?!   好像怕麻豆不够惊吓似,又说:「我们两个一样,却又不一样。」   「啊?你…你讲的太深奥,我听不懂。」麻豆一脸茫然,老老实实地摇头。   「总之,你来找我,不止是因为没地方住而已吧?」   那股子纠结的情绪紧紧缠住他简简单单的脑袋,麻豆点点头,不甘不愿,更多的是烦躁。他嘟囔著讲:「我记住你说的话…不对,是我自己说的话,你叫我记住。」   季扬顺眉毛一挑,显然猜出是哪句话,但他装作不知道。   「什麽话?」   要他再复述一遍实在有够歹势,麻豆瞥了眼季扬顺,垂著脑袋小声讲:「你说我……喜欢陈淼。我想问你为什麽?」   「为什麽要问你,不是问我。」   「我就是不知道才问!」麻豆抬眼瞪向对面,发觉不太好意思又赶紧低下头。   「有长眼睛都看得出来。我哥也知道。」   「阿和?!那他干嘛不早跟我讲?!」面对季扬顺凉凉的语气,麻豆的脑袋就跟打地鼠一样凸出来又缩回去,一下子激动一下子觉得丢脸。末了他带著浓浓沮丧抱怨:「你干嘛讲……」   不知道真相,就永远不必面对。      「再多想几天吧,想清楚再说。」季扬顺悠哉地啃著面包,边打算什麽时候去找陈淼一趟。      他不管閒事,但是他讨厌陈淼。 (11)   呼~看某错多勤奋啊~~不过这两天有些倦怠了(远望)   我是想加把劲,把这篇文争取25回内完结,然後加个小番外这样~不知道大家觉得捏?=3=   先预祝大家周末愉快喽^_______________^      -------------------------------------------------------------------------      (11)      昏昏沉沉,过了三天。      陈淼躺在地板上动也不想动。      那一天,那一个吻。   本来不想这样。但是看见对方满脸无辜表情,就忍不住想狠狠咬住人撕了。      结果,念头在触上嘴唇的瞬间,忽然觉得口渴。   比想像的要柔软,又带点弹性。不像男人会有的质地。      陈淼不喜欢跟别人一样叫他麻豆。   打电话去他老家的时候,听他母亲喊『圆仔』。   台语里『汤圆』的意思。   难怪每回吃多了就见他对著镜子照他那张脸,两手左右捏著脸颊问:『水水!你来帮我看是不是变肥啦?!』      吵吵闹闹。那样的日子,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   其实不过一个暑假,两个月。      对不起。说什麽对不起?   陈淼只是气,那家伙竟然白痴到被男人舌吻了也不晓得抗拒。   或者因为是自己,所以格外没有防备?   反正,不会是喜欢。否则阿和的事情他不会打击这麽大。      陈淼边叹气翻个身。   那吻是什麽样滋味,也来不及多想。白白浪费这唯一一次的机会。   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懊恼什麽多一些。      他决定将所有事情一件件细想过一遍。   然後,彻底放下。               ‘叮—咚—’      陈淼一惊,一挺腰从地板上爬起身。他想不会吧?却又抑不住心底各种猜测翻搅。      结果门一开,迎来的人的确意想不到,但并非如他所想。   所以他第一句话劈头就问:「王启源出事了?」   季扬顺手插著裤袋,把陈淼从头到脚扫瞄过一回,好像在欣赏对方的气馁。他稀松平常地讲:「是,也不是。」      被季扬顺这种莫名奇妙的态度搞混,陈淼自然没给什麽好脸色。   「阿和要你来的?」   「不是。」   「那你到底什麽事?」陈淼明显不耐烦,而季扬顺似乎就想瞧见他这样子,才慢悠悠说:「他在我家,吃不下睡不著。」   陈淼不说话,盯著季扬顺看他究竟想怎麽样。      「他说他钱花光了,所以没钱住宿舍。原本应该收留他的人却又赶他走。」      陈淼偏过身体靠在墙壁上,一副懒散模样。      「没想到你胆子这麽小。」季扬顺充满不屑地哼笑了声,说:「苦等四年最後还是不敢出手。我实在不懂你怕什麽?」   「你懂个屁!」陈淼终於忍不住,低声喝斥。然而自己也心知肚明,季扬顺比自己更有资格说话。因为他的对象不是普通人能想像。   季扬顺知道陈淼不过是恼羞成怒,继续讲:「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所担心的根本就是多馀。」   陈淼回头望向门口站著的男人,他曾经很想问问季扬顺,哪里来的勇气敢对阿和做那种事。陈淼很清楚,在季扬顺眼中,他完全看不见一丝丝愧疚,甚至心虚。      季扬顺撇开放在陈淼身上的目光,好像除了季扬和以外,没人值得他多看一眼。   「知道他为什麽来找我?因为我直接问过他喜不喜欢你。」   此话一出,纵使陈淼装得再冷静,也无法控制突然加速的心跳。他知道自己正屏气凝神地等待季扬顺的下一句话。      一分钟、两分钟过去,陈淼心里乱的数不出多久,对方就是不接下去。   突然间,季扬顺好像想起什麽般,左手一抬朝陈淼示意,而後竟然就这麽走了。      陈淼一愣,顿时脑子里充血一样冲出门去,看见季扬顺已经走到楼梯口,他大喊:「季扬顺!」   被喊到的人只稍稍偏头给一个侧脸,嘴角勾起一个要笑不笑的弧度。      陈淼憋了又憋,憋了再憋还是无用。他极度不爽地瞪视著季扬顺,半是威胁。「我要问阿和,看他弟弟是怎麽教的?」   季扬顺完全不在乎,双手插著裤袋里肩膀一耸。      咬牙切齿,陈淼握紧著拳头。「……他怎麽说?!」   此时,季扬顺收起所有表情忽然变得冷硬。陈淼记得,偶尔会看见季扬顺用这种冰锥子一般的目光钉著自己。原本他还反省是不是无意得罪人,结果也的确是。   现在陈淼知道,那是无法控制的妒忌。      「我哥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   陈淼神色立即露出不赞同,「我跟他不是…」   「我知道。」话没说完,就遭季扬顺截断。      陈淼疑惑了,既然对方知道自己喜欢的是王启源,而且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谁也插不进,那还有什麽关系?      看出陈淼的问号,季扬顺缓缓讲:「『最好』这两个字,或许言过其实了。」      陈淼停滞好一会,才隐约感觉出来面前人要的是什麽。   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占有欲。   他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很可怕。季扬顺的爱,是不惜将季扬和彻底孤立於整个世界之外。   於是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他不觉得有办法向这个人解释得清楚。应该说,季扬顺从来没搞混过。      陈淼暗暗吐出一口气,调整自己的呼吸,才缓缓开口允诺。      「我会後退一步。」      季扬顺轻轻笑了,颇满意的样子。   陈淼不禁想,球队赢球的时候也没见他这麽笑过。      最後的最後。终於,季扬顺两片薄薄的嘴皮一掀,他的下一句话是。      「你自己去问他吧。」      陈淼一愣,回神之後只恨手里没武器能丢过去砸死他。至於季扬顺?早跑得不见人影。 (12)   (12)      陈淼还没缓过气,他从不知道季扬顺居然这麽奸诈。脑子里涨满那个未完的问题,像黏人的蜘蛛丝,以为自己甩开了,皮肤上却还残留著细细相连的触感。   他闭上眼大口呼吸,没注意到迟疑的脚步声慢慢向他靠近。      「…陈淼。」      被喊到的人立即抬头,眼神中是来不及遁逃的惊讶与喜悦,最後归於一片故作镇静。他缓慢直起身子,站的笔直。   对方一愣,随即露出一张苦瓜脸,为了这份生疏。距离一下子拉的太开,怎麽傻笑也含混不过去。      不知道为什麽,喊了名字之後却没有再接下去说话。两个大男生站著,一个手足无措左顾右盼,另一个板著脸视而不见。      闷了一阵,也许是不忍心,陈淼打破沉默先开口。   「不是叫你别再来麽?」   就看麻豆自己夸张地换几口大气之後,才敢对上陈淼的脸讲:「不管怎样我都不想失去你!」   惊人的大告白,陈淼忘记伪装,眼睛瞪大嘴巴微张,表情跟痴呆没有两样。这时麻豆才发觉自己讲了很不得了的话,他立刻慌张地挥动双手,结结巴巴地补充:「我、我是说朋友!」   陈淼狼狈的转过头不看麻豆,不让对方发现自己在一瞬间被高高举起,又重重摔落的惨状。   麻豆急了走上前一把抓住陈淼肩膀想让他回头,可惜後者不为所动。「你怎麽这样!阿和可以当你朋友,我就不可以嘛?!」   陈淼一气,想都没想就吼:「白痴!你要跟他比什麽?!」   没想听在麻豆耳朵里便成另一种意思,於是苦恼著、憋屈著好几天来的烦躁全化为怒火,他不服气喊:「凭什麽不能比?你公平一点会死啊?!」   「你无聊来乱的是不是?滚回去!」   胸膛一上一下急促起伏著,麻豆眼睛都红了,一肚子里的话说出口却变了样,他根本不是这个意思,为什麽想讲的就是说不清楚!   「我、我也不要求你什麽,我就是不懂,为什麽我道歉你还生气?你跟阿和都讲我听不懂的话,为什麽他知道你去哪里我不知道?为什麽你要做那种事?!」      陈淼一直以为麻豆这种人从来不晓得什麽是烦恼,天大的事睡一觉就通通都不记得。没想他竟然注意到这种,连自己都没感觉到的细节。更没想到他因此而受伤,却默默地忍著不说。      「告诉你我才不怕!就算你对我……那个…反正我认定你是我朋友!你赶不走我!」一头斗牛似喘著气,麻豆撂下这一句话。听起来像恐吓,实际上什麽滋味只有陈淼知道。      内心说不出的五味杂陈,妄想中的预感彷佛埋在溪底的沙金,在太阳下隐密地发出细碎亮光。   只不过陈淼能肯定,这个白痴绝对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包含什麽意思。      要不要…赌一把?      陈淼盯著麻豆,仔仔细细地将人看一遍,带著审视的目光检巡。他想起季扬顺,想起阿和。   忽然明白为什麽季扬顺这麽讨厌自己。      自己只想把责任全推到对方身上,然後逃避,一走了之。   在一个快饿死的人面前,有得吃还不伸手去抓,简直是讽刺。      麻豆被陈淼看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浑身上下好像有几百几千只蚂蚁在爬一样。   这时候,陈淼终於开口。      「你怎麽回答季扬顺?」   摸不著东南西北,麻豆愣愣地说:「回什麽?」但见陈淼站在面前,一双眼睛直勾勾的像要钻进心肝里。害他觉得胸口又发痒起来。   「他问你是不是喜欢我。你怎麽说?」   麻豆闻言大惊,一张圆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衬著他晒黑的肤色,到最後变成一只炭烤大活虾。      死人头阿顺!!我要跟你哥告状!!      可怜他怎麽OS也没用,陈淼还等著他回话。麻豆不敢再看陈淼,两颗眼珠子左飘右拐的快抽筋,支支吾吾说:「…不、不…」   「不喜欢?」尾音上扬带著质疑,麻豆一听就知道糟糕,逼得他没多想急忙否认。   「不是!」   「那是什麽?」   麻豆觉得脑浆要烧开了,头顶上估计能煎蛋。他闭紧眼豁出去一样喊:「不知道啊!」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   等半天没等到陈淼反应,麻豆闭的眼睛酸死了。熬不住,悄悄撑开一只眼皮偷瞄,却正好听见陈淼讲:「再不睁开,是想要我吻你麽?」   ‘噔!’麻豆的眼睛立即睁大得跟车头灯有一拼。      陈淼抬起右手,屈起食指轻轻摩娑著对方脸颊,热热的温度,和那天一样。麻豆僵著身体不敢乱动,感觉自己的脸一阵麻过一阵,像人家说中风前的预兆。   但是,陈淼好像有哪里不同了。好像瞬间恢复到从前的样子,又好像不太对劲。以前他不会这麽碰自己,就算打打闹闹也总保持一段距离。   但是,自己并不讨厌,甚至有点高兴。      现在的麻豆,能感觉到这些已经是最大极限了。      所以,陈淼望著他,眼神认真却装作半开玩笑似地说:「等哪天你说『喜欢』的时候,我就对你更好一点。怎麽样?」      大概是因为很少被对方这麽注视著,大概是因为脸真的很痒。   麻豆傻望著陈淼微微眯起来的一双丹凤眼,细长眼尾浅浅地上挑,倒钩似勾住了他的魂。他昏了头,晕船一样脑袋重重一晃,说:「好啊。」      丝毫不觉陈淼逐渐深沉而热烈的视线,宛如一簇慢炖的火,缓缓煨著。      待宰的麻豆还不知不觉地高挂在树枝上,熟成饱满的果实,只怕是逃不过中秋。 作家的话: 谢谢[蓝蓝的小天]送某错的月饼儿=3= 蛋黄真香~~~ 鱼羊出这个[作家的话]新功能来试试~不过我更希望他可以把这卡死人的速度改改^^” (13)   (13)      暂时摸够手也酸了,陈淼捏一把麻豆有点肉肉的脸颊,说:「回去把行李收拾好带过来。」   「真、真的啊?!」麻豆还没从晕呼呼的船里爬上岸,又被一个大浪打个找不著北。陈淼突然这麽好说话,他也没那个脑袋觉得奇怪。只要陈淼肯原谅自己,什麽都好。   「没钱就少装阔。缴完我的学费你准备睡马路边还是睡公园?」陈淼说著往家里走,刚才一气之下没注意场合,竟然站外边吵这麽久,邻居恐怕又要抗议。麻豆憨憨地跟後头,却被陈淼斜眼一瞥,问:「你跟进来作什麽?」   「啊?可是你、你的意思不是…」高兴的脸来不及换上又凝固住,麻豆像一条弃犬般只差没‘呜呜’叫。   这时候难得他们两心有灵犀,因为陈淼想起了他以前养的一只哈士奇。每回临出门的时候就会伸出两只前爪巴在他裤脚边上,可怜兮兮地盯著自己,想跟又不敢跟。   咳,陈淼调教宠物有他的一套规矩。      只见麻豆默默垂下头,闷不吭声地慢慢转身就要走,陈淼没让对方发现忍不住笑了下,却仍然冷著口气讲:「给你一个小时来回,超过我就锁门。」   麻豆一听,立刻回过头来,脸上笑开了像中大乐透似。「我马上回来!!」说完便一溜烟地不见人影。      「回来……」陈淼喃喃念著,不自觉又笑了。                              就这样,可以说雨过天晴了吧。   麻豆舒舒服服地在陈淼那里安家落户,比起季扬顺家当然轻松得多。麻豆心里想每天都能和陈淼一起吃喝玩乐,其实跟以前在学校住宿的时候没两样。   尤其是陈淼点头答应和他一块念研究所,更让他觉得日子过得顺风顺水,再高兴没有了。         开学後忙碌的第一个礼拜飞也似过去,眼见下周就是中秋,麻豆在学校憋一整天,憋到回家以後才犹豫著跟陈淼开口。为什麽要犹豫呢?因为麻豆觉得陈淼这几天心情不太好,甚至有些恶劣。      「那个…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陈淼刚打开窗户,靠著墙边在地板坐下,脸色看不出好坏。「什麽事?」   「如果你方便的话,我可不可以就住你这里?我不太想住宿舍。」   陈淼只稍稍停顿一秒,嘴角边的弧度就弯了起来。「你确定?不怕我袭击你?」   麻豆一紧张,反应全浮现在脸上,两只耳朵率先一点一点红起来。自从那天搬进来之後,麻豆总觉得和陈淼之间的『小动作』变多了。可是一旦认真问对方『你干嘛?』後者又是一副自然的表情盯著他瞧,搞得好像…好像自己挺大惊小怪的。   「你别老是跟我开这种玩笑。」麻豆小声抱怨,抬头却看见陈淼已转过脸望向窗外,黑抹抹的一片天空,连月亮也无。心里不知怎麽的,彷佛跟著对方一起落寞起来。他手脚并用,蹭啊蹭地挪动著屁股,直到与陈淼膝盖碰著膝盖。他晃了晃身体轻轻撞对方一下,说:「你不高兴啊?」   陈淼这才发觉麻豆靠得近了,偏头看著身边人说:「我有说不让你住麽?没要你交房租。」   「哎,不是这个。」麻豆一颗脑袋歪著凑到陈淼面前,意外认真的语气讲:「不想笑就不要勉强,在家里又不是在外面。」   一开口扯动僵硬发酸的脸皮,陈淼这时才感觉自己笑得有多力不从心。   「家里…也对。」他闭了闭眼,就听麻豆赶紧附和:「就是!不高兴你跟我讲。」麻豆胸脯一拍,豪气干云的样子说:「哥帮你解决!」   这下换陈淼一愣,「哥?」   「喂,乖弟弟。」麻豆趁机占一次口头便宜,突然来了精神。「我大你两个月嘛!你不知道我住阿顺家的时候,哇哩,天天跟阿和热线褒电话粥。」搔搔脑袋,麻豆有点不太好意思的样子讲:「老实说我满羡慕他们。所以想如果我有兄弟的话,大概就是像我们这样子吧。」   陈淼听了忽然呵呵笑起来,很是开怀,笑得麻豆越来越搞不清楚状况。不过,这回不再是勉强的笑,而是真心的笑。麻豆看著他想,那就好喽。      「你想得美。凭你这点智商,当我儿子差不多。」   「什麽啊!少看不起人!」   麻豆正喳呼著不服气,陈淼却歛起笑容,语气淡淡地说:「我爸要我中秋节去他家一趟。」   吵闹的麻豆突然定格,脑子里拼命消化几个关键字。他笨,但不蠢。相处四年下来,他能感觉得出陈淼和家里的感情应该不太好。   「…难怪你每年过三大节的时候,看起来都很不爽。」   端午、中秋、过年。每当他在电脑前杀红了眼抢车票准备回家过节,陈淼总是冷冷淡淡提不起劲,反而是过节完回宿舍之後才恢复正常。   「没想到你还有感觉。」   「废话,当然有!我是憋著不敢问你而已。」   「现在不憋了?」   「憋不住!」麻豆爽快答,「如果这件事是你心头的一根刺,那我一定想办法帮你拔出来!」   他立刻皱著一张圆脸苦思,像号称十八折子的肉包。随後一巴掌‘啪—’地拍上大腿,喊:「我陪你去!正好我妈要寄文旦上来,我们扛一箱过去。礼送到了我们就说约同学去烤肉开溜,怎样?!」      陈淼盯著他看,一股温热渐渐从心底弥漫而出。恶梦般的现实忽然变得轻盈,或许是因为有人愿意替自己分担。      「那里不是什麽好地方。」低声说著,却不自觉透露出不希望对方因此放弃的意味。   「就是不好才要一起共患难嘛!好不容易过节干嘛臭脸,我们乾脆真的找阿顺来烤肉,听说阿和也会回来台北。」   看麻豆像促销员一样积极,陈淼忍不住亏他。「你不是讨厌阿和麽?」   「我哪有!我不是讨厌他,我只是…」话讲到最後变成含卤蛋,含含糊糊交代不清。   「只是什麽?」陈淼故意追问,就爱看麻豆不知所措的慌张样子。      急半天说不出来,等感觉热气的时候,人已近在咫尺。   目光相视,麻豆像被风沙眯了眼似的不敢睁开更不敢闭紧,只知道陈淼的呼吸、自己的呼吸,全乱了。   鬼迷心窍,他咽下口水,却不想後退。一颗心像打战鼓一样‘砰—砰—’地响,全身血液通通冲上脑子,耳朵里嗡嗡叫。他知道,自己正等待著那一瞬间到来。      结果,那股气息突然远离开,陈淼若无其事地懒懒靠回窗户边,放麻豆一个人晾著。害他的脸涨成一颗大西红柿,气吸进去多,吐出去少。      陈淼不说话,可眼神里明显带著笑意。麻豆生来浓眉大眼,加上天生好动开朗。其实他脸并不胖,只是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眯成两道弯弯,嘴角两边又翘得高高,连起来就是一个圆形。有点像Mr. Smile。      「那天就让你陪我去吧。」   陈淼轻松说著,伸手拍拍麻豆的背,然後站起来洗澡去了。      可怜麻豆这时候让陈淼玩弄像个小媳妇,气得眼睛红红,脸颊鼓鼓,敢怒而不敢言。   怒什麽?   他趁没人看见拼命用手揉自己的嘴,在肚子里咒骂痒得要命。 作家的话: 明天就是中秋,祝福大家中秋节愉快^______________^ 某错也要让这一票子CP们过个[热闹]滴中秋夜~(喀喀) (14)   (14)      『佳节贺中秋』      陈淼和麻豆一人一边提著一箱文旦登门,看见门板上贴的一张大红联就觉得厌烦。      「乾脆你帮我送,我在巷子口等你。」   「不行!」      麻豆没数这是第几次拒绝陈淼五花八门的提议,他更意外自己从没见过陈淼这一面。有点怯懦,消极逃避著。      於是他果断按下电铃,没一会来开门的是一名美妇人。麻豆看傻了眼,这根本…根本就是大姊姊嘛!      来之前,陈淼有向他简略交代家中情况。只知道这个『扶正』的『阿姨』很年轻貌美,但没想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年纪。      「阿…阿…」麻豆一下子阿不出来,陈淼倒是先喊:「阿姨。」   妇人温婉一笑,招呼他们进门,说:「你爸爸等你很久了。这位是?」   「我同学。我们约好一起烤肉等下就走,不在这里吃饭。」   陈淼冷冰冰地讲,眼睛望向客厅中某一处,麻豆见他这样子便提起带来的文旦。「这是我家自己种的,中秋节嘛。」   「这麽久不知道回家,连一顿饭也不肯在家吃麽?!」声如洪钟的老人从房内走出,精神挺好,看来还能再活个百八十岁。可惜面色不善,正严厉瞪视著陈淼。   「叔叔好。」   老人顶多瞄了麻豆一眼,「怎麽,回家一趟还要人陪你壮胆子麽?」   麻豆一滞,心想这老爸真呛。赶紧讲:「是我自己要跟的。平常在学校受他照顾,我妈坚持让我送一箱子文旦来请大家吃。」   「喔,有文旦吃啊?中秋节就是要吃文旦才对。」男人跟在陈父後头出现,陈淼一听见声音立刻皱紧眉头。麻豆不懂陈淼怎麽了,但从表情能看出他非常不高兴。   男人朝陈淼笑了笑,「烤肉也吃不饱,先在家里吃点垫垫肚子。是吧叔叔?」   「许长汀,你少管閒事。」   「陈淼!有没有礼貌?家教到哪里去!」陈父喝斥,然而却换得陈淼懒懒一瞥,语带讽刺的说:「只能做不能说麽?」   「你!…好!你长大了就是来气我的麽?!不想回来就别回来,省得闯祸还让老子给你擦屁股!」   陈淼二话不说,抓著麻豆的手腕就往外走。麻豆看看陈淼又回头看老人家,不好插嘴只能跟著陈淼就这样离开。从踏进门开始算起不到十分钟结束。         一路被拖下楼,麻豆望著怒气冲冲的陈淼急忙灭火。   「你别生气,就是你爸做错事才会恼羞成怒嘛!但是他还是很想你这个儿子,否则也不需要叫你回去吵架。」   「你在替他说话?!」陈淼突地一个急刹车,麻豆鼻子差点撞扁了。他赶紧摇摇头解释:「当然不是。我知道你很火大,为你妈抱不平。但是…但是看你气成这样,我也很难过。」话说到最後有些迟疑,但却真心真意。麻豆安慰地拍拍对方肩膀,试图用别的事情转移焦点。   「我们现在就去找阿和,听说他们家楼下有办那个中秋联欢晚会,有卡拉OK可以唱。」他又一拍胸脯,「我唱歌给你听,我歌王哎!」   陈淼盯著一脸信心满满跃跃欲试的麻豆,一肚子火气就这麽无缘无故熄灭大半。从被告知必须回家一趟的那天起,心底像有一颗大石头压著,扛不动更走不动,呼吸都嫌麻烦。但眼前这个笨蛋就是有办法麻醉自己,让自己暂时忘记所有不想忆起的过往。      「怎麽样?阿和的妈妈煮菜超好吃,保证厨神级!在他家住两天我胖了一公斤。阿姨会准备好几盒腌肉给我们烤,等下我烤给你吃!」一讲到吃,麻豆一双眼睛贼亮贼亮,好像已经能闻到烤肉香味一样流口水。陈淼被他看得招架不住,只能叹著气点头答应。   麻豆眯著眼笑得脸更圆了,陈淼毫不客气伸手捏他一下,「这麽圆,我看不止一公斤。」   「什、什麽?!不会吧!!」   「回家秤就知道了。」   「改天…改天再说,啊哈哈哈…」      好不容易陈淼的心情稍微好转起来,煞风景的人却又出现。      许长汀从後面小跑著追上来,正好碰见陈淼捏著麻豆脸颊玩。那种放松的笑脸让许长汀略为一愣,才想起他已经很久没看见了。   「陈淼,等等。」   「干什麽?」陈淼立刻收起笑,展出全副武装。   「你爸恩准我跟你们一起去烤肉。」      蛤?麻豆一转头看陈淼,後者也是完全没料想到的样子。      「最好不是你在旁边扇风点火。」   「怎麽会?烤肉本来就得扇风点火嘛。」      麻豆起一身鸡皮疙瘩。   靠北,笑话超级冷。      「他要你监视我?」陈淼不放过对方脸上表情,何奈许长汀比他年纪长资历深,『变脸』这点小把戏还难不倒。   「话别说这麽难听。你一年回家不过两次,他老人家担心你也很正常。否则你以为我为什麽会在这里?我可是天没黑就被叔叔抓来陪他下棋。」许长汀说著脸神色转趋严肃,与他先前那种随性的调调判若两人。   「他只不过想知道你过得如何?交的是什麽样朋友?我出来的时候,他老人家正蹲在门口拆你带来那箱子文旦,挑起来第一颗就摆上供桌祭拜你母亲。你回家了却没有给阿姨上炷香就走,你又做对了麽?」      陈淼冷著脸不发一语。麻豆却觉得心里头不太舒服,凭什麽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敢对陈淼说教,为什麽陈淼看起来又听他的。好像突然间与陈淼的距离拉开老远,这人究竟什麽来路?讲话口气似乎对陈淼了若指掌一样。      「…水水。」怀抱著莫名不安情绪,麻豆试探性喊了一声。没想许长汀先有反应,单薄的嘴唇微微一弯,说:「『水水』,同学叫你。」   别有意味的声调让麻豆不知道为什麽非常不爽,他瞪著许长汀,却浑然不觉自己充满敌意。许长汀有趣地望著麻豆,眉毛一抬,回以挑衅的一眼。   「『水水』是我们俩个以前养的一条哈士奇。你这麽叫他,他没跟你说过麽?」   一根刺般插入麻豆心肝里,这下陈淼的刺没拔乾净,自己倒中了一招。      「爱跟就跟,但是没人会招待你。你最好自己收敛。」陈淼留下这一句话,便迳自掉头向前走。许长汀泰然自若地对呆愣在一旁的麻豆笑了笑,没事人一样随他们同行。   麻豆听了,没张嘴就觉得自己吞进一颗大黄连,苦得他牙快咬裂开。只好快步跟上陈淼身边,徒劳无功地占据最後一个位置。 作家的话: 中秋节快乐!!(洒花) 更的正是时候吧(眨眼)票子留言收藏点阅通通砸过来吧>3< 某错用文旦皮来接!!喀喀喀!! (15)   (15)      季家。傍晚五点。      季扬和低著头往背包里掏钥匙,才刚掏出来没几秒钟大门就开了。      「你太慢了吧!火车误点对不对?」      季扬和刚踏进门第一时间就听见季扬顺的抱怨。父亲坐在客厅里看24小时播不腻的新闻,手拿遥控器不指电视,反倒指著他的小儿子讲:「你再不回来,火车站电话会被你弟弟打爆。」   季扬和斜眼一瞄,被点名的人立即撇撇嘴,却没忘记主动拎走他哥带回来的四盒月饼,闷闷地转头走向厨房交给母亲。      「爸。」   季父应了声,看看一个多月不见的大儿子,沉稳依旧,不无欣慰地说:「回来就好。买这几盒子月饼花你不少钱吧?来,爸补给你。」   「不用了,我自己学校有打工,没问题的。」   「真的?」   「真的,我负担得起。」   季父叹气,往厨房里方向望一眼,才讲:「扬顺三天两头往外跑,你妈管不住。我呢,也快管不动了。」   「爸你别担心,长这麽大了,他不敢闯祸的。」   「我怕是永远长不大。」季父意有所指地看著季扬和,「现在他也就只听你的话。」   季扬和一滞,脑子里转个弯,便谨慎地探问:「爸…想交代他做什麽事?」   季父难得无奈地笑了笑,自己的大儿子向来心思细腻,一句话不必说到完就能猜出是什麽意思。   「明天带盒月饼去祭拜你们阿姨。」   季扬和没猜到是这件事,但仍点头答应。那一瞬间,他似乎窥见了父亲对已故的那个女人,无法忘怀的思念。   「哥!」季扬顺扒在门框边上探出半个身体,季父自然不再继续提这件事,摆摆手说:「去吧。」         季扬和往屋内走去,进了饭厅,旁边相连两个房间便是兄弟俩的寝室。他回自己房里放下背包,季扬顺当然跟在後面。接著又出去打算到浴室洗把脸,季扬顺像一条甩不掉的大尾巴,进了浴室以後顺道将门关上。   季扬和早就习惯这种『待遇』,已经能『目空一切』地做自己该做的事,丝毫不受担误。可怜跟在身边团团转却得不到注意的人,气急了也不管水龙头还开著,两手张开一个熊抱把他哥扣进怀里。      「放手!在家里不准乱来!」季扬和压低声音喝斥,好不容易空出一只手去关水龙头。   季扬顺半弯腰低头靠著对方颈窝,高头大马的男人这举动显得格外依恋。   「哥,我想你。」   心一软,季扬和轻轻叹气,伸手抚上弟弟宽而厚实的背,温言地劝说:「我不是回来了麽?」感觉对方的手臂收得更紧,稍稍有些呼吸不畅。可是他没有抱怨,手掌来回摩娑著男人的背脊,一如幼时般安慰。   「再忍耐几个小时。等爸妈都睡著以後……」   季扬顺用力呼吸一大口属於他哥的味道,才总算肯抬起头,一脸无奈又委屈的样子。偏过脸,嘴唇贴在他哥耳壳上小声讲:「可是你摸我,我就硬了。」   季扬和一愣,两颊浮出赤色,薄怒地皱起眉头。「你!…自己想办法解决!」   「我不要。哥,用你的手帮我。」   耍赖的语调让季扬和气得牙痒痒却又没办法,季扬顺吮著他哥的耳垂在口中玩弄,大手已经伸入季扬和T恤底下,手感有点黏黏。他得意的笑了起来,说:「你流汗了。」   季扬和被弟弟弄得快站不住,一想到父母还在外面随时可能敲门,他憋足一口气,心里数到三就一下子用力推开这块牛皮糖。      季扬顺毫无防备还真被推得倒退几步,他想再来一次的时候季扬和立刻抬手挡在面前,口气严厉不容违逆地讲:「你不要太过分!」   一听,知道他哥火了,季扬顺只好乖乖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再胡闹,你什麽都没有!」      至於能有什麽,兄弟俩心知肚明。季扬顺不得不受这个『威胁』,很不甘愿讲:「回来你又不理我,光顾著跟爸不知道说什麽。我抱一下也不行。」      面对这个弟弟,季扬和最常训练自己的肺活量。   深呼吸,然後叹气。      「麻豆他们应该快到,我先出去帮忙,你…你自己看著办。」   「你洗你的,我滚可以吧?」季扬顺说著打开门踏出浴室。季扬和虽然知道弟弟闹脾气,却更清楚这时候绝不能退让,否则後果不堪设想。只好赶紧洗乾净手脸,想著大概等下就没事了。            一切准备妥当,全家人一块儿到楼下中庭参加中秋晚会。热闹的气氛渲染著每家每户,月圆人团圆。附近邻居都是认识十多年的,季父、季母忙著寒喧打招呼,一群同辈分的人很快聊开,有时反倒比年轻人玩得还开心。      「腌肉我来拿。」   季扬和想从弟弟手中接过,後者不给还把锅子转另一边去,不太高兴讲:「我拿得动。」   「你小心又全部翻倒,通通不用吃。」   「那是小时候!民国几年的事情你还在讲。」      摆通常兄弟俩会这样吵起架来。但是,季扬和突然想到他们家很久没烤肉了,自从他决心疏远季扬顺开始。当然,那时候不论弟弟如何挖空心思邀约他,都没有用。      突如其来的沉默,季扬顺偷瞄身边人发觉脸色不太好。正想说点什麽,就见季扬和回头看向自己。无比认真的表情。   「以前我让你难过,对不起。」   季扬顺一愣,那些一次又一次被冷冷拒绝的挫败,如今就因为这句话而全数烟消云散。他仰起头,望著天上明月。是这几年最大、最圆、最亮的一颗。      「哥,你看。」   季扬和跟著抬头望去,却忽然笑出来问他:「现在你敢用手指月亮吗?」   季扬顺想到了也笑,「如果你今晚肯抱著我睡觉的话。」         那些过去,现在,以及未来。   除了彼此,没有第三个人知晓的细节。      情人、兄弟、朋友。   模糊的界线,重叠的情感。   他们何其不幸,却又何其幸运。      终其一生,纠缠。 作家的话: 中秋节双更加码演出有没有?!!! 我都不去烤肉在家码字有没有?!!! 这麽敬业太令人感动有没有?!!! 哈,咆啸体玩疯了XDDDD 总而言之,大家中秋节快乐喔^______________________^ 啊对了,用手指月亮的孩子会被月神割耳朵喔~卡卡卡(奸笑) (16)   (16)      社区中庭虽然不算大,然而中秋夜烤起肉来也算小有人潮。季扬顺忙著生火,季扬和则是伸长脖子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寻找麻豆一行人踪迹。      「阿和!」   远远听见麻豆喊叫,四周投射过来的注目礼让季扬和觉得小丢脸,尴尬地笑笑。季扬顺立即搭上他哥肩膀,一开口冲著小跑来的麻豆骂:「叫那麽大声干嘛!」   麻豆脖子一缩,左看右看看,问:「叔叔阿姨哩?」   季扬和往附近方向一指,「他们和邻居一摊,等下邻居的小孩会过来跟我们一摊。」   「喔!人多热闹这样才好玩嘛!」麻豆半点不在意有陌生人加入,反而觉得更有气氛。他手里提著一个大袋子,「我们买一堆丸子玉米还有三条白吐司,不怕不够吃!」   麻豆对著季扬顺话没说完,就看见对方脸色发黑,连季扬和也有点僵。随即听见一个极讨人厌的声音响起。   「你们好。」许长汀微笑著与他们打招呼。季扬顺首先发难,他记得这个人是那天在火车站跟他哥搭讪的死虫子。   「你谁啊?我们没邀你。」   许长汀全然不受影响,依然贴著他那张笑脸皮,温温和和地讲:「我是跟著陈淼来的。」又转而对季扬和说:「没想在这里又碰到你。我一直在等你来喝咖啡。」   搭在肩膀上的手一紧,季扬和心里叫糟,便赶紧回头对季扬顺吩咐:「你火生起来没有?等下拿空气烤麽?」   「哥,他不是…」   季扬顺想讲,却被季扬和拿手肘推了推,说:「我肚子饿,先烤鸡翅来吃好了。」然後对一旁站著乾晾的麻豆讲:「带什麽好吃的拿出来烤啊。」   不愧是兄弟,季扬顺再不情愿,也只好朝麻豆丢过去一个眼神,後者摸摸鼻子闷不吭声地跟著走了。      这一幕互动许长汀看在眼里,对季扬和的兴趣又更上一层。也想他和陈淼的事情,对方应该多少知情。   「抱歉。」陈淼终於开口,或许一路上不停想著该怎麽解释,直至刚才感觉都有些恍神。「我爸硬让他跟来。他只待半个小时就会离开。」   「水水,你怎麽擅自决定了?我觉得挺好玩的,况且连烤肉都没吃到你就赶我走麽?」   「不准叫水水!」陈淼沉著声音喝斥,却没发现不远处麻豆听见了,突然抬起头又慢慢低下去的错愕与失落。   许长汀眉毛一挑,自然的转移话题。「原来那天你送行的是弟弟,害我误会一场。」   季扬和敏锐地抓住不善的讯息,直接跳过对著陈淼说话。   「别想太多。大家吃喝也不差这一份,他有办法待得下去就随便吧。」说著很自然地勾搭上陈淼肩膀,「走,去看他们火生起来没。」留下许长汀一个人落在後头,怀疑自己的魅力是不是退步了。               烤肉开始已经一个多小时,可惜气氛始终『烤』不起来,原本说要来玩的邻居孩子们都很会看脸色,一个接一个找藉口溜走。陈淼见好好中秋节被自己搞砸,连带害得大家不高兴。终於再也受不了,猛瞪那个自得其乐的男人,後者注意到却像没知觉一样,轻松地将一枚枚肉片翻面。      「你,跟我走。」陈淼冻结著脸色,完全不因靠近炉火而有丝毫缓和迹象,他转头对其馀人讲:「我送他离开,马上回来。」   季扬顺将火烤的鸡翅拿起来,就著路灯底下的光,正面反面仔细地盯著看,才再放到小纸盘上递给季扬和,面容严肃的保证:「这次绝对成功。」   季扬和不得不接过,这是他在一小时内吃的第五只鸡翅,还有四只骗去喂邻居家养的狗。他苦笑著朝陈淼说:「快回来救我。」   心情恶劣的陈淼一听憋不住笑了出来,一语双关地幸灾乐祸讲:「各人造孽各人担。」说完再看向许长汀的时候,态度多少好那麽一点点。「我带你去路口拦计程车。」   许长汀欣然答应,其实他自己也觉得无聊。对面那条『小狼狗』守的那麽紧,今晚暂时找不到空隙,以後有机会再玩吧。   「再见。扬和,小心吃坏肚子。」   季扬和一顿,随即当面一口咬上鸡翅撕下一块肉条来,用力嚼了吞进肚子里。         陈淼与许长汀走远之後,季扬顺拿著烤肉夹敲敲铁架子,讲:「快点,还不快跟上!」   「…跟、跟什麽。」麻豆小声嘟囔,眼睛却忍不住往外飘,一副眼歪嘴斜的中风相。   「偷听他们讲什麽,挤中间做电灯泡会不会?!」季扬顺最烦的就是循循善诱,直接了当讲白比较快。一看麻豆还在犹豫,便乾脆危言耸听的恐吓他:「再不跟,万一他们去开房间你怎麽办?!看陈淼就知道是被压在下面那个,你要让陈淼被他亲、被他从脸摸到屁股麽!」   ‘碰!匡!哇!’   麻豆不要命一样飞也似冲出去,踢倒一桶水、一个烤鱼架和两把铁夹子,外加吓哭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子。      「嗤。」   季扬顺不屑地哼哼,也没打算收拾这一烂摊子。      「季扬顺。」   伴随著声音,突然感觉背後一阵凉飕飕。   「咳。」清清嗓子,被点名的人回过身,不待对方开口主动请缨:「我去整理。」   然後立即弯腰蹲下身清扫,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忙、很忙。      季扬和嘴角一弯,在弟弟看不见的背後,无声勾起一抹笑。                     街灯下,拖出两条长长人影。大家都聚集在中庭那边烤肉,平时出入的正门车道反而落得冷清寂静。这也是陈淼刻意带许长汀走这条路的原因。有些事,他想趁机说清楚,却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又觉得似乎事到如今,说或不说,早已经没差别。      「你过得不错。」   没想,倒是许长汀率先打破沉默。   「有精神多了,比以前死气沉沉的样子好。」   「你回去想怎麽跟我爸交代?」   许长汀停顿一会,像在思考,更像是在吊人胃口。   「照实交代。你放心,我不会说你朋友们的坏话。」   陈淼瞥他一眼,眼白多於眼黑,不过对这答案还算能接受。   这时,许长汀突然停下脚步,陈淼疑惑地看过去,就听见对方问:「要不要去我那里?」陈淼一愣,许长汀的气息瞬时靠近,来不及反应的工夫就将他团团包围住。那股熟悉的古龙水香味混和著体味,陈淼悲哀地发觉自己竟然还记得。这是他好不容易攒足了钱,买送给许长汀的第一份礼物。   当时没料到竟也是最後一份。      许长汀难得收起笑,只是定定的望著他。眼神中隐含的邀请意味浓厚,无需言说。   一时间,彷佛重回到多年前那个分离的子夜,天上没有半颗星星。坏掉的路灯在身旁一明一灭,不论前方或者来路,都淹没在一片漆黑里,阴沉得像能吃人。      但,他已不再是那个无知失措的少年。不会再轻易地掉进对方随兴编织的陷阱中。   他曾经将这个人说的每一句话看得很重。仔细聆听,记在心底,努力去实现。   最後才发觉,一切他自以为的承诺,都那麽似是而非。云朵般轻飘飘浮游在天上,看得见,摸不著。一眨眼,连形状也改变了。      陈淼凝视著男人,让过去的轮廓逐渐模糊,又缓缓重叠出另一个清晰的样子。   他不迷惘。      「你当初离开时说的那句话,我现在原封不动还给你。」      他说:『陈淼,不要绊住我。我不能一直停留在这里。』      许长汀显然没有忘记他曾经说过什麽,正犹豫著开口,突然被一个大声公给横插一杠打断。      「陈淼!等我!!」麻豆向子弹头一样直冲过去,充分发挥他在篮球场上的速攻力。声音刚落,人就像一阵风似刮到陈淼面前,恰好挡在正中间。   照理这点距离根本不算什麽,麻豆张开两只手臂做出严密防守的样子,竟搞得脸红脖子粗,喊:「前面直走右转就是大马路,快滚不送!」      陈淼与许长汀皆是一愣,别说没什麽,就是有什麽气氛也被麻豆搅浑了。陈淼从麻豆肩膀後面探出头,语调轻快地讲:「你听到了。」   许长汀眉毛一挑,颇不以为然的口气。「就他?」   下巴压在麻豆肩上,陈淼稍微侧过脸看著,呼吸的热气细细喷在颊边,害麻豆憋著气一动不敢动。陈淼感觉到了,不知是要安抚对方的紧张,还是要让他更紧张。故意慢条斯理的打量一会儿,回:「傻子才得人疼,不是麽?」   许长汀也顿了下,瞧瞧杵著像电线杆一样的麻豆,嘲弄般笑著说:「或许是吧。」   那一瞬间,陈淼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许长汀惯用的笑容里,似乎掺入几分寂寞。然而再一眨眼看,却又是那副假惺惺的样子。   「记住你欠我一份人情。」许长汀大方说完,便转过身迳自走远了。         「……那个…陈淼,我可以动吗?」   轻笑声在耳边响起,陈淼低低的嗓音钻进对方脑子里。「那就要看你想动那里。」   「动、动…陈淼,我…呃……」   带著凉意的手掌透过夏日单薄的T恤熨贴在皮肤上,正好从胸前一路滑落到牛仔裤的金属扣子边。麻豆只想大嚎一声,觉得自己像老蒸汽火车头一样,脑子直窜热气。   幸好,陈淼最终也只有用手指玩了下他的肚脐眼,便乾脆地放人。得到解脱的麻豆其实从另一种意义上不算得到解脱,立即抱著肚子蹲在路边,一脸便秘大不出来的样子,憋红脸直盯著陈淼。   陈淼居高临下的望著麻豆,悠哉说:「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麻豆突然间‘蹭—’的站起来,看上去有点火气,却结结巴巴地问:「如果、如果我没追过来,你…你是不是就会…跟他走?」   「我不会。」   听见这个答案,麻豆顿时大松一口气,不自觉‘呼—’一声。   「不过。」   陈淼话声又起,麻豆像被穿线的木偶,一扯就马上抬起头来,慌张地盯著对方看。陈淼迎面投以相同视线,不再是开玩笑的口吻。   「你追来找我,我很高兴。」   麻豆有点恍神,心里想陈淼笑起来真的很好看。他不会用什麽华丽的辞藻,只单纯觉得陈淼一双眼睛像今天晚上的月亮一样,水润又清澈。      陈淼转头往四周左右看了看,朝麻豆招招手,说:「过来这里。」麻豆愣愣走去,也不晓得要干什麽。直到走进大楼遮蔽下的阴影里,他看见陈淼抬手摸自己的脸,然後换对方的脸越来越放大。麻豆先是睁大眼珠子对不准焦距,之後才感觉到嘴巴里有一条热热的东西,会动。   没几秒钟思考时间,他觉得张著眼睛很累,於是慢慢闭上。      但是他发现,结果自己才是从脸被摸到屁股的那一个。 作家的话: 怎米样,今天字数不少喔^____________^ 谢票子点阅留言收藏~~继续努力码字!(握拳) (17)   (17)      意外获得一大进展,等陈淼与麻豆『好不容易』回到烤肉摊子的时候,竟然多出一堆小孩子,却不见那对兄弟档。   随手抓一个来问,刚上国中半大不小的小鬼头撇著嘴很不乐意回答:「和哥回家拿可乐,季扬顺我不知道!」   陈淼一听称呼便知个中差异,难怪季扬顺一天到晚顶著一张死人脸,原来到处失火扑不灭。      一个穿粉色洋装的小妹妹扯了扯陈淼的裤管,嗲嗲地说:「和哥哥请我喝果汁,顺哥哥说要去帮忙拿冰块。」   陈淼眼睛一眯,真相君在这里!   只有麻豆傻呼呼没听懂,也转头问陈淼:「干嘛不一个人去拿果汁加冰块就好?阿顺太笨了吧。」   「终於敢正眼看我了?」   「………我、我去烤肉!」                     这一头家里没人,季扬和走进厨房刚想打开冷冻库门,就被季扬顺从後面伸手关上。   「干什麽?」   「没有啊,太早拿出来冰块会融掉。」将他哥困在冰箱与自己中间,季扬顺一脸无辜又老实的解释。   季扬和目光往旁边一瞥,厨房的拉门已经阖上,要是他再不知道弟弟想干什麽,那就白当这二十年大哥了。   所以,当季扬顺靠近,浅浅亲啄著时候,季扬和没有拒绝。      很快加深的吻,季扬和放松牙关让对方侵入,舌肉勾缠彼此,发出细碎黏腻的声响,弥补著相思难熬。   季扬和喘著气,让他的笨弟弟舔去嘴边水渍,却不觉何时双手搂住了对方,无形传达出渴望。   舌与舌互相推著,嘴唇又滑稽的噘起来吸吮,季扬和看弟弟这样忍不住笑出来,季扬顺也跟著笑,然後认认真真的伸长舌头,舔拭过他哥嘴里的滋味。      吻著,季扬顺发觉对方渐渐湿润的眼眸,眼角也染上淡红,他故意吮出声响才分开,见季扬和凝望著自己,眼里是毫无保留的怜爱之意。季扬顺觉得身体都要烧起来了,不耐情动地探问。   「哥,你想不想我?」   眼球轻轻颤动著,似乎在犹豫该如何回答这个难问,季扬和抿了抿嘴,又遭季扬顺泄愤一样强硬吻住,舌尖钻进唇缝里。   季扬和无奈之下轻轻‘嗯’了一声,只是听起来更像叹息。      亲得两个人都有点蠢蠢欲动,季扬和想稍微推开对方,可惜四片嘴唇却黏的紧,推拒的手被握住,十指交扣著反而更有感觉。   季扬顺不是不知道他哥哥的顾虑,没纠缠多久便退後了些。但还是忍耐不住,额靠著额彼此亲密相依著,让升温的呼吸分不出距离。冰箱马达低低的运转声衬托出月圆之夜难得的寂静,对比外头那些喧闹笑语,全被排除在这一方狭小空间之外。      「哥,我爱你。」   沉醉而依恋,这三个字怎麽都说不腻。满腔感情全牵系於怀抱中的人,他没办法顾虑肉麻不肉麻,只觉得自己再不说,那股莫名的窒息感就会胀破他的胸口,迸发出滚烫血液。   但,总是在说出口的瞬间後悔。因为哥的表情看起来好像快哭了一样。所以他一直忍、一直忍。   他知道。他的爱是一把插进心脏的利刃,随每一次脉搏的跳动而抽搐著,渗入骨髓之中的剧痛。      可是他只能这麽做。   挖出哥哥的心,将带血的鲜甜吞咽下肚。      「你不说,我也能感觉得到。」自言自语似,将对方手心覆在自己颈侧,然後同样地,自己手掌按住对方的颈子。有力的脉搏鼓动著,逐渐合而为一。   唇与唇相触,伴随话语带起的细微摩擦令人发狂。因舌肉舔舐而湿润,喘息而热烫。      「哥,有血的味道。」      季扬和紧紧闭上眼,彷佛拒绝面对般。然而身体却违抗了意志,吗啡一样的毒液早已溶入赤红色的生命之河中,双手死死攀住的不是救赎,而是盛开著鲜豔色泽的,彼岸花。         这时,突兀声响打断他们松懈下来的防备,没人发觉拉门之後的身影进逼,直至一句充满惊愕的怒斥。      「…你们在干什麽?!」      季扬和全身肌肉一僵,转头看向声音来源时,却正好因对方不及察觉的吸吮而‘啾!’的一声格外刺耳。   或许,根本是故意。这是他无法解释的直觉。      季扬和没办法细想,他立刻如老鹰护雏子般挺身而出挡在弟弟前面,强迫自己面对父亲忿怒甚至厌恶的激烈目光。      季父面色铁青地站在门边,只觉一股血气直冲上天灵盖。他不敢相信听见了什麽,更不愿意相信自己亲眼所见到的场景。   「你们…你们!!」   季扬和冷凝著脸,可惜潮红的双颊出卖了他。「弟喝醉了,我们闹著玩而已,他什麽都不知道!」   「哥!」   「你闭嘴。在这里发什麽酒疯,还不快回房睡觉!」   季扬顺确实闭上嘴,但他一动不肯动,手臂更是紧紧箍住季扬和的腰不放。      眼见父亲气的话都说不出来,季扬和焦急得手脚发软。但是他告诉自己一定要撑住,否则弟弟就毁了!   季扬和低低偏过脸,口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他斥责道:「你答应过我什麽?!」      『被发现的话,记住,问你什麽都不准承认!』   『你要记住,是我勾引你的。』      季父看著他们兄弟二人亲密无间的模样,本以为手足情深,没想竟是如此不堪。   怎麽办?他真不知道该怎麽办?!      也许是接受了季扬和的说词,更也许只是盲目逃避。季父手用力一挥,「扬顺你出去!」   季扬和将圈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掰开,沉声讲:「没你的事,快走。」      季扬顺明白若不遵照他哥的意思,接下来事态不知道会变成什麽样子。所以纵使他多麽想直接向父亲坦承一切,不愿意自己一个人苟且偷安,也必须硬生生忍下这口气,等待机会来临。   看著哥苍白的脸孔,他永远无法违逆这个人说的每一个字。      季扬顺跨出步伐,与他的父亲擦身而过。却等同空气般,看都不看一眼。      季父无法置信地回头看小儿子,结果只剩下背影。他从没见过两个男人拥抱甚至接吻的样子,更不必说是他亲生的两个儿子!   「你们实在太荒唐!」   季扬和双膝落地,直挺挺跪在父亲面前。「是我的错。他多喝了几罐啤酒,什麽都不知道。」   「他喝醉酒,连你也喝醉了麽?!这种玩笑是你们可以开得起的?!」气得眼前一花,季父头一昏伸手扶住门框,彷佛不这麽做就要倒下。他指著季扬和继续骂:「就算你们兄弟感情再好,小时候玩玩没关系,长这麽大居然会……!」   死吊著一口气,季扬和木然著脸,唯有一双眼睛红的像要滴出血来,他只是机械性地不断重复同样一句话。   「弟喝醉酒,什麽都不知道。是我的错。」   「你以为我年纪大变成瞎子、聋子麽?!分明就是他强迫你,你……扬和啊!你已经把他宠上天,宠得不是人了!!」   「爸!」季扬和抬头,目光笔直盯著自己的父亲,那悲痛的神情令他不忍卒睹,但他却不能不看。握紧拳,感觉指甲刺进了手心肉里,然而一点感觉不到痛。他斩钉截铁的讲:「是我故意灌醉他,是我勾引他的。」   「你胡说!」季父似乎再承受不住打击,冲上前抬手使劲一甩给季扬和一个大巴掌。响亮的‘啪—’一声,季扬和不闪不躲,他回过头再度对上父亲,眼神中是宁为玉碎的坚定。   「我没胡说。就算他再怎麽醉,我也可以推开他。」他说著,近乎哀求。「爸,至少留下弟陪在妈身边,否则妈不可能不问。」他清楚,父亲绝对会想办法把他们隔离开。   季父不相信大儿子就这麽毁了,他痛心疾首,可怜唤不回执迷不悟的孩子。   「你也喝醉了,不知道自己在说什麽,我不跟你计较。」   「我没醉,我很清醒。」   「敢跟我顶嘴还说没醉?我说你醉就是醉!!」   「爸!」   「回房去!什麽话等你明天想清楚以後再来跟我讲!」季父咬紧牙根压抑著怒火与耻辱,「给我好好想清楚,听懂了麽?」         季扬和、季扬顺。这是他苦思再三才决定下来的名字。他希望自己的两个儿子能一生平和顺遂,无烦无忧。   却没想在今天见识到大儿子的绝,小儿子的狠。   他已经不知道,身为一个父亲,能为他们做的到底还剩下什麽。                     依旧热闹的中庭里,陈淼突地拉高的音调吓了麻豆一大跳,更遑论陈淼青白不定的脸色。      「你说什麽?!你胆子太大了!你会把他害死!」      电话另一头不知道说什麽,只见陈淼越来越恐怖的表情,最终连句再见也没讲,就这麽切断通讯。      「怎麽啊?」麻豆非常担心地问,陈淼看著对方,一时不知该不该说,又该怎麽说才好。只能先让自己深呼吸缓口气以後,说:「在这里说不方便,我们把东西整里好,回家吧。」   「回家?可是阿和、阿顺还没来…」   陈淼将麻豆拉到一旁不会有人听见的地方,小声讲:「你听好,他们出事了。」            过了这一夜。月,慢慢缺了。   而他们的未来,又将去向何方? 作家的话: 某错今天放榜了,BUT成绩不理想(远望) 我心碎了OTZ||||| 看我这麽伤心还记著码字(泣)求安慰,求包养>_< (18)   简洁扼要------肉!      谢谢[cassava]亲送的月饼,谢谢[小童]送的柚子,谢谢[蓝蓝的小天]送的向日葵~谢谢你们的鼓励><某错会振作起来的(望天)      ----------------------------------------------------------------------------      (18)      「你说什麽?!」      回到家里关上门,刚在地板坐下,麻豆又像要蹦起来一样大呼小叫,重复了陈淼没半个小时前的惊讶问句。陈淼考虑了一路,想要不要告诉对方实情,却仍然觉得不妥。先不说季扬和愿不愿意让麻豆知道,麻豆知道真相之後会有什麽样反应,陈淼实在无法预测。   毕竟是……兄弟相奸。      陈淼叹口气,解释:「所以,阿和跟他『朋友』在家里打KISS的时候正好被他爸撞见,事情才搞得这麽大。」   「怎麽…这麽不小心。」麻豆想到什麽脸红了下,「大概是阿和顾虑我,不然人都来了干嘛不介绍给我们认识。」   「也算是吧。」陈淼坐在麻豆旁边,两个人背靠著床铺,被天花板上的日光灯照射下来的阴影斜斜笼罩著。他转头看著麻豆说:「所以我们现在只能乾等,等他们需要帮忙的时候再说了。」   「嗯。」麻豆重重点头,像电视剧里演的壮士一样豪气干云讲:「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话说到这里,不知为何陈淼忽然沉默了。麻豆眼瞄著隔壁人不晓得想什麽,耐不住这份安静,抬手肘推了推,说:「不要太担心。怎麽说都是亲爸,不会真狠得下心把阿和打死的啦。」   「如果今天是你,你怎麽办?」   陈淼突如其来的问话让麻豆先是一愣,随即苦恼起来,两条眉毛皱的虫子一样。   然而,不待麻豆想好该怎麽讲,陈淼便抢先一步自问自答:「算我白问。我记得你说要交一个眼睛大皮肤白的可爱小女生,要是真的被你爸妈看见了,高兴都来不及吧。」   麻豆愣愣张著嘴听陈淼用那种极度惹人厌的口气讲话,心里顿时一阵说不出来的刺痛,扎得他有点难呼吸。没想到身体比想法还要快,麻豆突然伸出双手硬是要把陈淼整个人给扳过来面对自己。话一出口,语气暴躁的吓人。   「你说什麽鬼?!你又要说你刚才亲我都是在开玩笑?!敢说是信不信我现在就扁你!!」   陈淼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情绪,但依然保持冷静,不咸不淡地讲:「那你说是什麽?」   「你!……」霎时间,麻豆的眼眶说红就红了起来,眼底堆满了受伤与难过。活像只让主人喂饱以後,却被拿去下火锅煮肉的狗儿。陈淼虽然不忍,但是他太想听麻豆亲口说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存在。   「我怎麽样?」   手指再度轻轻抚上对方通红的脸颊,对比刻薄的言语竟是分外温柔。   麻豆气的咬住牙根,只觉得两颗眼珠子酸酸热热,一片雾气什麽都看不清楚。他从没有过这种经验,胸口紧缩的快喘不过气。此刻他终於了解,心真的会痛,不是戏演出来的而已。      「你,喜欢我麽?」      连本人亦不自觉的颤抖,消失在故作调侃的尾句里。      麻豆一下子火气上脑,两手掐住陈淼的衣领跟大地震一样用力摇晃,吼:「不喜欢会让你亲?!我被你亲假的吗?!你还摸我屁股!!」   陈淼一滞,随即抓住麻豆的手把人往後一扯,顺势堵住他的嘴。      世界安静了。      或许,还是有一点小抗议。         「……唔…不要、不要摸我屁股!」                              季家。凌晨两点。      季扬和睁眼盯著天花板,不可能入眠。一墙之隔,季扬顺的房间就在後面,然而这一堵墙却是永远也无法打破的疆界。      他恍惚想著,这时,一道细微声响引起他注意。从床上坐起,黑暗中那具模糊不清的身形忽然接近,快得让他来不及反应。   温热,袭上身包裹住自己。      「哥。」      一惊,手掌却违背意志抚摸上对方朦胧的脸庞。或许从来是任意妄为。      「你怎麽溜来…爸呢?」      问句,被阻断在探索的唇舌中,带著绝望气息,迫不及待地要确认出彼此的存在。   季扬和被压倒入床,身上是足以覆盖住他的男人躯体。他张嘴接受著,咽下对方的唾液,血管里流窜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著快乐。      低低的喘气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异常明显,混合了暧昧的水渍,含在喉咙中无意识的叹息。季扬顺渴望著被他抱在怀里的人,偏凉的体温,只有在情动的浪潮中才能发热。      「…会被爸发现,快起来……」季扬和仰著颈子,感觉舌尖游走在肌肤,直至舔上耳壳时忍不住轻轻抖了抖身子,起一堆鸡皮疙瘩。   「现在他们睡得正熟,不必担心。」   季扬和回过脸,看不见表情但季扬顺确信他哥肯定很不赞同,便吻住对方嘴唇,探进去舌肉勾弄几下之後才说:「我只用两颗安眠药,不会有问题。」   「给自己爸妈下药,有你这种儿子麽?」季扬和双手贴住弟弟的脸颊,严词正色地教训。   季扬顺不说话,挣开季扬和的手,却埋头窝进了他的肩侧,紧紧搂住不放。季扬和闭了闭眼,再睁开,仍然一片黑茫茫。他说:「我不怪你。怪我自己。爸说的没错,是我把你宠你成这样。」   季扬顺最不能忍受任何人说他哥不好,连季扬和自己也一样。他抬起头辩驳:「不这样做我根本没办法过来,你要我怎样?」   季扬和摇了摇头,浓浓疲倦感无声传递著他的无奈。   季扬顺俯身靠在季扬和肩膀,忽然觉得自己抱著的不过是一具死尸。他说,带著他毁灭性的认真口吻。   「我真想杀了你,吃掉你……你,永远是我的。」   手指轻柔地耙梳过粗粗的头发,季扬和有一种解脱般的感叹,说:「这样也好。」   「你说真的?」季扬顺望著他的哥哥,後者点点头。   「嗯,真的。」   暗夜中,两人彼此凝视著。季扬顺悲哀的笑了,说:「好,我会尽量忍。实在忍不住的那一天,我会让你死的没有痛苦。」   季扬和也笑,却是毫无自觉的满足。「我等你。」      滴落的水珠,是谁强抑不住的悲凄。季扬和伸出双臂用尽力气拥抱住男人,容纳怀抱中的颤抖与哽咽。               褪去所有衣物,回复到初生时光裸的模样。两人袒裎相见,丝毫没有羞愧。      季扬和坐在季扬顺大腿之间,没有保留的施予爱抚及亲吻。他轻皱著眉,往对方性器上涂了一大坨润滑剂,而後勉强自己半蹲著,缓缓地吞吐弟弟胀大的欲望,一起一落之间带起细碎的水声。   他扭动著腰肢,唇边难耐地泄漏出喘息。低下头吻住自己的弟弟,两条舌肉黏腻交叠,季扬和捧住对方的脸庞,吸吮著含糊不清说:「别哭,哥让你舒服。」   强忍著压迫感沉下腰,手指抠进对方肩膀肉里。疼痛的不是季扬顺,眼眶里却流出泪,他双手扶住哥哥的腰骨,开始一下又一下荡人心魂的冲撞。那紧致的甬道包裹著灼热,挤进最深处狠狠搅动,翻出淡红色蜜肉,毁灭了他的神智。      季扬和一前一後努力挪动著臀部,随季扬顺的节奏上上下下。他搂著弟弟,放纵淫乱的自己不停挑逗对方,因季扬顺的沦陷而愉悦著。      「弟,你好烫……」      季扬顺红著眼睛宛如一头疯狂的野师,他咬住季扬和的颈子,下身不断用力往上顶。季扬和一晃一晃地摇,紧抱著弟弟如同大海中最後一根浮木。   无灯的房间里,两道交缠身影分不出彼此。然而摆盪著,划桨般一圈圈漾著情欲的波浪。      连续抽插十多分钟,季扬顺受不了将季扬和推倒躺平在床上,抬起他两条腿反折至胸前,又是一阵进进出出,白浊在下身接合处冒出细细的泡沫。双腿主动夹上季扬顺的腰,季扬和一挺一挺地配合著律动,两条手臂张开抱住对方宽厚的肩膀,凑近脸,探出舌尖舔他的嘴唇。季扬顺张嘴含住哥哥的舌,那麽甜,又那麽苦。      喘息著,胸膛抵著彼此起伏,季扬和的目光不曾离开过他,泛著雾气的眼仁微眯,好似在笑,又像鉴赏著一件属於自己的宝物,爱不释手。季扬顺最喜欢的手指正慢慢梳理著他的头发,从额前拨起再顺至耳後。他只能迷恋地望著他的哥哥,一举一动,炙烈烙印在心底。      或许察觉对方像小孩子一样天真却执拗的念头,季扬和偏过脸轻触碰他的唇,低声说著。   「……你好厉害…做的真好。」   小时候最喜欢被哥哥称赞的话语,此刻竟然用在这里。季扬顺闻言一愣,就听季扬和难受地闷哼一声,深埋在体内的灼热好像又更胀大几分。他咬牙苦撑,但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掌揉捏著哥哥光滑弹性的臀肉,下身一挺一挺的往里面挤压。   他受不了喊:「哥…不要闹我,我怕伤到你。」   季扬和想笑却仍皱著眉头,不太协调的表情看在季扬顺眼里,除了懊恼还是懊恼。可怜季扬和丝毫没有放弃的打算。   「小时候帮你洗澡,就那麽一点点。」   「哥!你怎麽…」   兄弟俩的情事总是季扬顺主动,他哥一向咬住声音默默承受。季扬顺突然惊觉,这必定是分离前的徵兆。   季扬和见弟弟变脸色,心知瞒他不过,只好故作镇静,想办法转移对方的注意力。一想,他懒懒地弯了弯嘴角,吐出轻薄挑逗的话语。   「我本来就是这样。不喜欢麽?」   推了推弟弟肩膀,手肘一撑床铺坐起身来。季扬和凑过脸去舔弟弟的嘴唇,同时骑马一样坐在季扬顺大腿间前後挪动著臀部,右手抓住对方的手贴在身上抚摸自己。熨贴著,呼吸间低低溢出诱惑的叹息。   季扬顺两眼血丝盯著他的哥哥,那眼角眉梢不自觉流露的媚态,怎可能忍耐得住。他自暴自弃低吼一声,便两手臂一拱抱住人猛力抽送起来。季扬和被顶著全身骨头散架一样失去力气,索性趴在季扬顺肩膀随他一震一震地晃。不时在耳边说些露骨情话,勾得季扬顺恨不得将他哥整个人拆吃入腹才甘心。      情热的汗水滴滑过紧绷的肌肉,勾勒出欲望的线条。用身体感觉彼此成长的变化,那个肉团子一样的可爱弟弟,如今已是结实精壮的男人。有力的手臂足以拥抱住自己,宽大的肩膀,以及…无可忽略的性徵,正由下而上贯穿著自己。      不让弟弟觉察他的痛,季扬和将脸靠在肩窝里,一如对方从小最爱的姿势。任由苦咸与汗水一同蒸发,不去想即将到来的明天。 (19)   (19)      气喘吁吁,两人迸发而出的精华遍布下身,季扬顺缓缓抽送著未消的硬挺,在哥哥体内磨出缠绵的气味。敏感的处所受不了这苛刻拷问,正老实地一开一阖收缩著,试图挽留住热意。玩球的大手掌如今专注於更富有弹性的圆润,季扬和‘嗯——’地闷哼一声,音调是说不出的慵懒惑人。   他们轻轻地前後动著,宛如漂浮於春天的湖面之上,享受情事方歇的片刻。   一下比一下更缓,季扬顺慢慢停下来,感觉那双为自己拭去汗水的手,而後俯身追寻著亲吻。      四片唇瓣分离带出清脆水声,理智逐渐恢复,季扬和才发觉什麽时候又躺平了,两腿大张地环在男人腰间。   幸亏,黑暗中看不见,否则他实在没办法面对那麽放荡的自己。      再度一个深吻,季扬和完全抵抗不了。下身传来异状,挤在身体里的东西正一点一点抽出。难熬的过程结束之後,他们不约而同地呼了一口气。   然後困窘地笑了,望著彼此。又是一阵短促的亲嘴。      就像什麽事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我…」才开口,声音却不太配合,季扬和勉强清清喉咙,说:「我去洗澡,你把这里弄乾净。」   「好。」季扬顺帮助他哥从床上爬起来,季扬和靠在弟弟肩上缓了呼吸,然後摸摸对方汗湿的脑袋讲:「好乖。」   季扬顺无话可说,只好无奈地盯著他。下一秒唇上触及温热,感觉到对方弯起的嘴角,心头一动,像要找寻那抹弧度,手指抚摸著他的脸颊。   「哥,我喜欢看你笑。」   笑容渐深,季扬和呢喃般说著:「我也是。」      喜欢见到你畅快无忧的笑脸,在阳光下,那麽耀眼而吸引。      再怎麽恋恋不舍,季扬和终究缓慢地下了床。对季扬顺而言,彷佛带走自己所有温度。   瞬间,满室空虚。               没多久,季扬和洗完澡一身热气的回房,却愣了下,问:「怎麽不开灯?」   「开了。整理完我又关掉。」   心照不宣,季扬和不必问原因。至少现在,他们都不想这麽快面对现实。   「换你洗。」   「我刚去厨房开水洗头,身上也用湿毛巾擦过了。」   「你脏不脏?哪有人夏天不洗澡的。」   说著就被季扬顺抱住,残留的汗味与体味混合著窜入鼻腔,季扬和打了个喷嚏,却不是因为臭,而是对方的身体太凉了。季扬顺赶紧放开他哥,没想後者反而回搂得更紧,两手手掌不停在背脊上摩娑出热度。   季扬顺觉得自己像躺在云端上一样舒适,只不过摔下来会粉身碎骨而已。他礼尚往来,手按在季扬和的腰上按摩著,後者轻拍一下他的背以示威胁,他一副冤枉的口气讲:「骑马总会腰酸吧。」   听出对方暗示,季扬和双颊一下子涨红。   「哥,你好性感。」   季扬和一气恨不得把这家伙掐死,他推开弟弟,不自觉恼羞成怒讲:「我去煮牛奶,回你自己房间等。」   「哥哥的牛奶在下面…」   「滚!」               季扬顺乖乖回房间等待,顺道换了套衣服省得哥嫌他臭。自己不过是想多留住一点气味。   不一会,季扬和端著一杯牛奶偷偷摸摸进门来。季扬顺只开床头一盏小灯,原本想都不开的,又怕他哥摔著。      「别紧张,天亮之前他们都不会醒。」季扬顺盯著人瞧,突然冒出这一句。季扬和神色一黯,问:「药效有多久?」   「大概四、五个小时。」   季扬和走到床边,将杯子递给弟弟。「喝吧,你晚上都没吃东西。」   季扬顺看著被白色盈满的玻璃杯,正散著微微热气。「你喝一半,我喝一半。」   「我喝不下。你烤那麽多鸡翅给我吃,撑都撑死。」   季扬顺偏过头,好像气温一下子掉好几度一样,透出拒绝的冷硬。   「我不喝。」   「不喝你等下饿了胃痛怎麽办?」   季扬和站在他面前,只能看得见弟弟头顶上单一个发旋。   直接、顽固、死心眼。      「听话,喝掉它。」   话说出口才发觉隐藏於其中淡淡的哀求意味,季扬和用空出的左手拨顺了弟弟乱翘的头发,一如他曾经这麽做过,後来以为是妄想却又成真的。   季扬和蹲下身,抚摸的掌心扳过弟弟僵硬的脸庞,对上一双燃烧著怒火的眼神,看穿一切。      「我很自私。」季扬和惨澹的笑了起来,掺杂太多无能为力与无可奈何的妥协。「我没有你想的坚强。如果让你牺牲,我一定受不了那种痛苦。所以,你希望我活得长命一点,就乖乖的让我保护你。」      乳白色的牛奶在玻璃杯缘晃出一圈痕迹,季扬顺心想,不知道原来传说中的孟婆汤是长这样子。还好他永远也不可能忘记。   那份沿於血亲而来的默契此时格外伤人。他们之间,从没有谁能逃得过另一个人的心。      终於,季扬顺接过杯子,烫的他想松手。可悲的是他清楚季扬和不怕他这麽做。摔了一杯还有一杯。更何况,这是哥亲手为他煮的,就算是毒药也无所谓。      「…你又要扔下我一个人麽?」      纵使心痛如刀绞,季扬和想。   既然你喜欢,那麽我就只笑给你一个人看。      「你说,我们是兄弟。所以不管我去到哪里,都不可能改变这个事实。你还担心什麽?」   伸手拨开弟弟掉落在额前的湿发,露出对方饱满的天庭。男人少见的美人尖,很好笑的是他们两个人都有。或许是遗传吧。   四目相视,季扬顺的眼中仍存有不信,然而更多的是不愿。      「喝吧。喝完了我在这里陪你。」季扬和温言说著,季扬顺目光下移至杯子,舔舔嘴唇却先尝到苦涩。他心知肚明,回:「等我睡著以後,你就会走。」      小时候总缠著哥哥陪睡,隔天早上醒过来人却不在了。虽然知道季扬和回房睡,但那种被抛下的,半边床铺空空的感觉,实在很不好受。   没想长这麽大,还要再来一次。      理所当然等不到回应,季扬顺拿起杯子头一仰便一口气咕噜咕噜地喝光见底。牛奶被他喝的跟闷酒一样。灌完之後‘呵—’地吐气,季扬和接过杯子摆到一旁,立即倾身给对方一个紧紧的拥抱。   季扬顺放松自己,头靠在哥哥肩上。他们的倒数计时已经开始。      互相贴近的胸口急促起伏著,季扬和用一种反差极大的平稳语调说著:「记住你答应过我的。什麽都不要问,什麽都不要说。」   往後退了一点,他抬手抚摸著面前男人的脸庞,盲人一样。望进对方眼底,不意外发现有恨。然而他还是要笑著,纵使悲哀地扭曲。   「你要记住,你永远是我最骄傲的弟弟。好好念书,我还要拿你到处去跟别人炫耀。」   季扬顺两眼赤红盯著说这话的人,对方有一张和自己极为相仿的脸,却又是那麽不同。他听见自己发哑的声音,只觉得喉咙很乾、很紧。   「哥,可不可以说你爱我?」   那麽卑微,连他自己也才刚发觉。这回季扬和真的笑了,含著水气的眼睛弯弯,带点熟悉的无奈与迁就。季扬顺很明白,他就是这麽让哥宠大的。   季扬和叹了气,声音伴随著笑意讲:「笨啊,机会难得,你不会要求我做点更困难的?」   以前季扬顺曾经异想天开说要摘一颗星星下来,吵闹不休结果被季扬和饱揍一顿。      季扬顺只是盯著季扬和看,没再多说一个字。季扬和捏捏对方早就没肉的脸颊,然後慢慢凑近过去亲吻他的嘴唇。   一下、两下、三下。分离时吸吮出来的水音脆脆地响,垂眼便可窥见两条淡红色舌肉黏黏勾舔著。      轻喘著呼吸,季扬和伸出双手将弟弟揽入怀抱里。头靠著头,手掌覆盖在弟弟的後脑勺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揉。   季扬和闭上眼,让话语随温热的气息传递。这或许是自己最後一次,最後一次却抚不平的伤。   他缓缓说:「爱你,是我做过最简单的事。」         这一晚,直到季扬顺硬撑到最後无法不放开意识,季扬和温温轻轻的嗓音始终近在耳旁。他絮絮叨叨地交代了很多,也不忘重复著季扬顺最想听见的那一句。      只是从此後,再会无期。 作家的话: 让大家久等了,新更奉上~=v= PS.某错今天逛谷歌娘的时候,意外发现一个[露西弗俱乐部],看见里头有一位朋友写了[馀光]书评。 虽然不晓得写评的这位亲会不会看见某错的这段话,但是我想说一句...... 亲乃真相君!!知心君啊!!!!! 我大爱你的[穿越版书评],按赞一千万次>0< 没有你,我不知道我狗血的如此成功啊!!(喷) 哈,至少我看得很欢乐,总结帝(姆指)!! 咳,以上。谢谢^_____^ (20)   (20)      清晨五点。      季扬和打包完行李摆在门边,他环视著并没有多少改变的房间,一直被人整理的很好。在这个家里成长二十多年,却好像时间快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看著洁白乾净的床单,上头还有折线。他猜刚才那条乱七八糟的一定藏在隔壁房间的床底下,等母亲出门买菜的时候再偷偷拿出来洗。      正当他陷入回忆里,拖鞋踩出来的声响让他转过身望向房门口。季父满脸疲惫,肩膀下垂著背也驼了。   希望父亲没有发现才好。      「爸。」   季扬和喊一声,再普通不过。季父好似头疼地抬手揉揉太阳穴,看见那袋子行李神情一滞,眉头便皱得更紧。   父子俩都明白。      「别担心你妈。到时候我会叫你回来。」   日光灯下,大儿子白惨的脸色让做父亲的心里难过,然而不得不如此。   「等你们都长大,知道做人的分际,那些玩笑话也就过去了。」      季父虽然疑惑於小儿子怎麽没有反应,但一方面不好问,另一方面想大儿子总是有办法对付。可是这暂时放心的念头刚浮上来,就又责怪自己。或许正是因为把照顾的担子大半扔给了他,才导致今天这种境地。      不合宜地,季父打了一个呵欠。便听见季扬和关心问:「爸,身体不舒服麽?」   季父摆摆手,「没事。昨晚不知道怎麽睡著的,起来还觉得累。大概是老了。」叹口气,语重心长说:「出门在外注意照顾自己,稳定下来以後给我打个电话。」   季扬和沙哑著声音回:「爸…你也多保重。」   季父走上前伸手拍拍他肩膀,「就当出去旅游玩一趟。回来了,也就没事了。钱我会每个月汇进你户头,不必省,爸爸还有能力赚。」   「不用,我自己有」   「少顶嘴,拿著!」季父不容拒绝的严厉神色中却隐含著不善於表达的关怀。   季扬和咬牙忍住胸口翻搅的哽息,点点头答应。      「爸,我走了。」   提著行李走出房间,季扬和最後再往相邻那扇紧闭的门板望一眼。移回目光後,不敢再对上父亲的。他低著头轻声说:「他什麽都不懂,别怪他。」   饶是季父向来不迷信鬼神之说,如今也要怀疑他们上辈子是不是相欠债。便长叹一声,「快走吧。」         而那个始终根植在心头牵牵挂挂的男人,现正房里睡的熟。只是手心里紧紧攒著的温热已然不在,仅馀下半床空落落的孤单。                              清晨薄凉的微风捎来一丝属於秋的气息。身体僵硬的不像自己,隐隐作痛的腰和双腿提醒著他昨夜的一场荒诞。发泄过後莫名奇妙的清爽,然而心情却好不起来。    ‘呵—’地长呼出一大口气,将情欲的火种埋藏心底。不让从来就斩不断的思念再度撩起烟雾,迷花了他的眼。         踏出家门後,季扬和握著手机来到一间公寓前。陈淼等在楼下,一看见人就赶紧小跑步过去。      「不好意思,这麽早来吵你。」   陈淼上上下下看了季扬和一通,想不透为什麽这个人还能如此轻松,急著问:「你被赶出来了?那来我家,麻豆也很担心你,一整晚翻来覆去的问我怎麽办,刚刚才睡著。」   「对不起。」季扬和顿了会才说:「我是来道别的。」   陈淼立刻不赞同地皱起两条眉毛,「道什麽别,你要去哪里?」   「还没决定。」   「没决定就先住我家,决定了再走。」陈淼不由分说的要拉季扬和上楼,好像万一松手了人就要消失不见。季扬和站在原地不肯走,反而以宽慰的口气说:「别这麽紧张。我只是要学你到处去玩而已。」   不著痕迹地挣脱开被陈淼抓住的手腕,季扬和换个手提行李袋。「帮我跟麻豆说一声,谢谢他。」   陈淼脸色越发凝重,身体靠近点小声问:「扬顺知道你要走?你不怕他火起来闹得天翻地覆?」   提起那个人,季扬和眼神中闪过些许动摇,全被陈淼看得清清楚楚。   「当然知道。」一滞,他像要逃避什麽似,仓促地说服对方:「该交代的我都交代过。现在只要我走,一切就都没问题了。」   「你舍得麽?你以为他有这麽好打发?就算你离开五年、十年……」陈淼说著忽然领悟,突然手抓住季扬和肩膀质问:「难道你准备再也不回来了?!」   被揭穿的错愕与心虚让季扬和一下子无法反驳,陈淼更紧接著不放过,咄咄逼人地讲:「季扬顺不知道这个吧?他以为你过一阵子就会回去是不是?!」   「是。」季扬和对上陈淼的眼,坦然应道。「我只有这一个办法。陈淼,帮我拖住他。」   「拖?你太一厢情愿,我怎麽可能拖得住他!再说,你打算骗他多久?!」   「骗不了多久。」季扬和嘴里发苦,无奈与不舍煎熬著他。「他很快就会想通。我爸坚持认为我们只是开玩笑开过了头,冷静一段时间就能恢复正常。」   陈淼一脸为难的表情摇摇头,说:「不可能。」   「所以我能怎麽办?回家继续让我爸折磨,是人都受不了。总有一天,连我妈都会发现。到时候,家就真的毁了。」   陈淼一听,难忍烦躁地别过头,只想狠狠一脚把墙壁踹烂。他来回踱步,没贴好的红砖道都让他踩碎掉一角。最後才好不容易耐下脾气,走到季扬和面前讲:「要我帮你可以。但是你要保证不能跟我失去联系。就像之前我说要走一样,你必须让我随时找得到你才行。」   季扬和正想开口,却又遭陈淼抬手打断。   「我绝不会泄漏,麻豆也一样。更何况你不想知道他过得怎麽样吗?」陈淼叹气,劝说著:「我知道你很难。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以後的生活,你要怎麽过下去?」   季扬和犹豫不定的飘移目光让陈淼看了都觉得痛。挣扎著不顾一切的冲动,却又必须担负起所有责任。陈淼非常忧心,这样的季扬和还能一个人支撑多久?   「人活著都要有希望。阿和,放过你自己吧。」      明晃晃的太阳渐渐高升,在地上斜照出两条身影。陈淼紧张得手心里出汗,他已经搜不出更好的理由逼季扬和答应。最坏的情况,大不了硬拖也要把人拖楼上去。      这时候,就见季扬和鼓起胸口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他仰起脸,颇无可奈何地望向陈淼,眼神中包含著对好友的感谢之意。   「我知道了。」   陈淼暂且如释重负,抬手往後捏捏自己酸痛的脖子抱怨:「当你的朋友,至少短命十天。」   「为什麽是十天?」   「因为再多我可受不了。」陈淼想到什麽突然很感慨地讲:「如果你们不是兄弟就好了。」   「不对,不是这样。」季扬和看著陈淼写满疑惑的脸,并不感觉意外。「以他那种偏激个性,我才不会自找麻烦。」   一头雾水,陈淼反问:「你不是挺甘愿的?」   「别看他现在这样子,小时候很乖。」季扬和彷佛陷入某种过往记忆里,怀念般的口吻说著。「我妈照顾他到四岁就又出去工作。我小学二年级,每天的任务就是上学带他去幼稚园,放学再接他一起回家。爸妈下班之前我必须寸步不离的陪著他,要吃、要喝、要玩都找我。」季扬和低头看看自己的影子,当年那段日子总是手牵著手。   「刚开始没什麽感觉,後来慢慢觉得讨厌。我想和朋友出去玩,不带他就把我课本通通撕坏,接著大哭大闹,烦都烦死。」   陈淼很想吐嘈对方,不是才说很乖麽?但见季扬和眼角浅浅弯起的笑意,又不忍心了。   「後来没办法,只好把他当成我的玩具。高兴的时候逗他笑,不高兴就故意把他弄哭。但是他有够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被我欺负也不晓得告状。还会自己找卫生纸拿来要我帮他擦,最後哭著哭著居然睡著了。」   思绪不知飘散至何处,等回过神发觉自己竟说起儿时往事,季扬和尴尬地说:「抱歉,说这些不相干的事。」   「不会,你满足了我的好奇心。我没有兄弟,无法想像你们之间的关系。」陈淼摆摆手,心想如此深刻的陪伴与依赖,就算是兄弟又怎样,全天下能有几对人做得到?   「或许是搞错了吧。」季扬和冷不防说,陈淼一惊,问:「搞错什麽?」   「视线。我没能只把他当成弟弟。」   听出季扬和的自责,陈淼思考了下讲:「我觉得不完全是。一般谈感情不会有你们那种感觉。我也不会说,只觉得你们『果然是兄弟』。」这回换他有点犹豫,接著说:「先前季扬顺曾经警告过我,他要我从你『最好的』朋友位置後退一步。」   季扬和略显惊讶,陈淼半调侃半认真地提醒:「你最好小心。要是被他捉住,恐怕後果不堪设想。」毕竟是那麽不留馀地的独占欲。   季扬和点头应下,不敢告诉陈淼他大概可以想像得到。      「我该走了。」   「真的不要我叫麻豆下来?」   「不用,让他好好睡一觉吧。」季扬和边说,意有所指的盯著陈淼。「祝你心想事成。」   陈淼一副『想得美』的态度讲:「我没你那麽乐观。」   话一出口发觉不太适合,陈淼一滞,反而是季扬和不在意的回他说:「你比我幸运得多,别放弃。」      无言停顿了一会,陈淼看对方那种好像一切终将结束的神情,忍不住再问一遍:「其实你们可以瞒著父母在一起,只要住外面就不会…」   季扬和仰起脸望向天际,层层雪白的云朵正浮游著不知飘往何处。然而,总归是自由自在的。   「我累了。」   他说,混合著叹息。在血亲相奸的交合中得到快感,同时又逃不开悖德的鞭笞。因为是亲兄弟所以不能做的事,却更强烈地引燃出欲望。男人与男人之间,他们早已分不清是亲情或者是爱情。每一声呼唤,都能让彼此的心跳产生共鸣。鲜红血液透过温热的黏膜传递脉动,两具躯体再没有缝隙,紧密地嵌合。   并非只是『爱』,这种单薄的定义而已。      「反正我心里有他,人在不在一起都一样。」      陈淼愣愣望著说这句话的季扬和,淡然而平静,隐约有一种豁达。   这时他还没能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更不明白其背後所暗藏的真意,竟会导致如此哀伤的残局。   令人唏嘘。 作家的话: 首先要谢谢[某个(ry]亲送某错的弯刀,某错要用它来斩恶灵啊啊啊!! 咳,在此向大家报告一个好消息!! 之前某错闭关为了准备考试对吧?其中一门考试不幸落榜OTZ|||...... BUT!!另一门考过啦>//////< 谢谢大家的支持和鼓励,大家帮某错集气,我才能这麽幸运的闯过去,谢谢你们=3= 不过呢,这门考试共有两次关卡,某错闯过的是第一关,还有一关,10/29要考。 所以...某错又要闭关啦XDDDDD 鸡蛋砖头通通来没关系,我戴安全帽顶得住! 真是对不住大家^^” 某错必须暂时停更,预计11月1日回归! [馀光]估计再五~十回完结。结局某错已经想好了,一定会给大家一个*HE* 剩下的番外再来补偿大家啦(扭动)开放点菜,欢迎任选~某错会将大家order的内容填进去滴(推眼镜) 最後的最後,友情广告一下。某错的好友小童开新坑,魔幻题材大挑战! 详细请点页面右下好友联结传送门,带大家去另一个甜滋滋的魔法世界嘿! (摸下巴)专攻甜文就是不一样啊~嗯。 那麽,谢谢大家,对不起大家(合掌)。 某错闭关准备考试去也~CHU大家(心) (21)   (21)      季扬和走了,陈淼的麻烦却正开始。其实想把季扬顺搪塞过去倒不难,打定主意死不松口,装不知道就好了。难的是一向易如反掌的麻豆。那两兄弟之间的关系,要说有一百个人,怕是九十九个半都不能接受。更别说知道季扬和喜欢男人这件事,麻豆花了一整个暑假心态才缓过来,现在好不容易他们俩也有点进展,这一棒子敲下去,不脑震盪麽?      陈淼很烦,真烦。      回到家里,一开门就看见麻豆睡眼惺忪窝地铺上,傻傻望著他的脸,又往下移到空空如也的两只手。陈淼乾脆不脱鞋了,说:「早餐想吃什麽?我去买好了。」   麻豆似乎脑子没转过来,口齿不清问:「这麽早…去哪啊?」   陈淼一顿,心想这笨蛋睡昏了反而比平常聪明。   「阿和来过,已经走了。」   「蛤?!」麻豆一下子睁大眼全醒,「你怎麽没叫我?!」   「你睡那麽死,阿和说不要吵你。」   麻豆直盯著陈淼瞧,等著对方接下去。   「阿和要暂时离开台北。出这个事情,没办法再住家里。」   「叫他来跟我们一起住啊!有什麽关系?!」      陈淼靠著门站在原地,刚升起的太阳照进屋内,温度却上不来。好像真的中秋夜过後,只一晚,就要变天一样。   麻豆虽然迟钝,也不是真那麽没眼色没心思,否则不会熬得睡不著。一时无声中,他慢慢苦下脸,瘪瘪说不出话。      陈淼蹲下身体,与他平视。麻豆像有感觉抬起头,两个人视线对上一次到位,呐呐地问:「我们…真的帮不上忙嘛?」   陈淼摇头,两手肘伸直了挂在膝盖上,像要谁来拉一把,又不甘愿。      「那阿顺怎麽办?他哥走了,他一定…唉……」   「他们家的事情很复杂。」陈淼缓缓开口,声音有点沙。「看到季扬顺别去惹他,管好你的嘴巴。」   麻豆搔搔自个儿脑袋,然後重重垂一下。         然而陈淼没有想到的,是所有他以为应该想得到的。                     一个多月过去,时序进入十一月。台湾的天气说冷不冷,就是连绵不绝的阴雨让人觉得又湿又闷。   人说『竹风兰雨』,指得是新竹最多风,宜兰最厚雨。其实都差不多了。   一声招呼不打,‘轰隆—’一下,原本淡蓝色的天空顿时乌云密布。豆大的水滴拼命砸落在每一个人身上,措手不及。      许长汀正安然坐在车子里等红灯,车前轮堪堪压著斑马线,欣赏窗外那些陌生人或是焦躁、或是咒骂的嘴脸。   心情甚佳。   忽然间,眼角馀光瞥见一抹熟悉人影。许长汀才去男士沙龙店保养好的脸皮皱了起来,他盯住不远处那一点,手打个方向灯,流线型车体便朝街道边优雅滑去。      竟然真的是他。      也不管路边红线停车,手掌轻碰两下喇叭,却没唤起那人注意,只低著头向前走。许长汀按下电动窗户,身体歪斜到副驾驶座上面,对著外头喊:「扬和!季扬和!」   湿透一身的男人兀然停下脚步,疑惑地四处张望。那神态,似乎掺杂著些许惊慌。   「後面!季扬和,看後面!」   终於,男人一转过来发现许长汀,脸上表情有瞬间松动,然後又紧绷了起来。许长汀打开副驾驶座车门,手一招。   「上来,我载你。」   季扬和稍有犹豫,却还是小跑过来,弯下腰俯著身向车里人讲:「我全身都湿了,弄脏你的皮椅不好。」   许长汀整个人只差没扑上去,伸长手扯住季扬和护在外套底下的背包,「脏什麽,东西是死的,人才重要!」季扬和一滞,许长汀已经把背包夺过来放椅子上,「快点!後面警察来了!」   再没办法,季扬和只好一屁股坐进车里。         高级房车再度驶上马路,季扬和缩手缩脚不敢乱动,一头一身的雨水不停往下滴,就怕灾情更扩大。但是那个背包,却始终让他抱在两手臂里。      「包包放後面去,否则你这样抱著它更湿。」   「不,不用了。谢谢你,请你在前面公车站牌放我下去就好。」      许长汀偏头望了他一眼,心里说不出什麽感觉。中秋夜那晚才看见他故意对自己挑绊,硬是吃掉不知道第几支烧焦的鸡翅。现在,明显人瘦一大圈,下巴快成锥子,气色更是灰败难看。   季扬和这个人对许长汀来说,在火车站的第一印象很好。当然是因为他长得好。再来晓得他是陈淼的朋友,说话应对那个调调又挺合自己胃口。不过充其量,像偶然发现一家好吃的路边摊,没几天就忘了,只记得味道不错,却不会想再费工夫回头去找。      「你要去哪里?回家?」   「对。麻烦你,前面…」   「你家在哪里?我直接送你回去。」许长汀好像没听见,油门一踩就过了一个公车站牌。   「不用,不麻烦你。」   许长汀头一点,爽快讲:「那好,来我家吧。」   就见季扬和嘴巴微张想说什麽,结果抿住了。   许长汀伸手将冷气温度调高一点,下雨天不能开窗户,没冷气车子里会起雾。他等再一个红灯暂停的时候脱掉西装外套,两手一张直接盖季扬和身上。後者来不及反应正要拒绝,许长汀又把外套拉紧裹住对方,说:「出门在外,感冒没人替得了你。」   听似违和的句子,季扬和脸偏向另一边,待车子再度开动的时候,才轻轻说。   「谢谢。」   许长汀没回答,踩油门的右脚逐渐放缓。 作家的话: 大家好久不见啊=3= 我回来啦~(自己洒花) 感谢大家等我这麽久,於是继续依照约定填坑。 话说这个世纪最大的光棍节就要到了(远望),某错会在那一天发一篇短文,一则表达我对这个节日的纪念,哈!另一则,是要答谢所有这段时间里,始终没有离开某错,始终蹲在坑底的朋友们。 SO,如果这几天某错没更新,那就是在填光棍节的贺文。到时候保证一次放出,希望大家喜欢吧! 最後,说说鱼羊改版。 某错相信大家应该和我一样不太喜欢,但是又因为河蟹问题而不得不妥协。 为了炖肉,某错也没办法(叹) 老样子,有任何问题欢迎来会客室。顺道打个广告,某错最新挖的坑名是---[三级文艺]。 看得出来......所以我无法挪窝去JJ啊XDDDDDD 讲的是一个三级情色肉片导演攻,和纯正爱情文艺片作家受的故事。 那麽,就先这样啦!争取继续填坑! 谢大家! (22)   (22)      车子驶入地下停车场,这个社区里的共同特徵是隐密性高。停好车从地下室搭电梯直达,磁卡一感应自动设定,一户一层楼,其馀开不了。   许长汀走在前面,用伸缩钥匙打开特制大门,光洁的深色大理石地板在足下延展,客厅里简单一套沙发,一组大电浆影音,右手边是半岛式吧台,左边则有两个房间。      「先去洗个澡,我找乾净衣服给你换,穿我的没关系吧?」         将人带进浴室里,许长汀望著从玄关口一路的脚印,莫名其妙想季扬和的鞋子不知道穿几号。   不知道,他发生了什麽事。      许长汀先到厨房去找来一块抹布,蹲著把大理石地面的印子擦了,然後随便抹布扔鞋柜上,才走向自己卧房凭空想像下季扬和的高矮胖瘦。   就这麽贸然带人回家,不是许长汀的作风。各大酒店才是他的常驻点。只是『跟我回家吧』这种话脱口而出,那麽自然彷佛……彷佛什麽?      手里捏著一件旅行用的免洗内裤,许长汀顿时纠结起来。   如果再次意外品嚐到那份好味道,会不会想把地址记下,以後常常光顾呢?         ‘叩—叩—’   浴室中水声嘎然而止。许长汀背对著门,说:「开个门,我衣服递给你。」   门开了小半,一阵热气从里面窜出,许长汀感觉背後暖热,接著是手里的衣裤被取走。他抽回手,却没有回头。   其实都是男人,就算全看光了也不会少块肉。但是他就是回避了,连自己也不明白为什麽。   难怪人家说,一旦心思不正,再单纯的事情都会变得复杂。      「谢谢你。」      低低轻轻的男中音似乎饱含水气,那麽温润。许长汀在门口站了一会像个呆子。   他想,已经很久没听见别人如此真心的道谢了吧。      『谢谢』,两个字不过嘴皮一碰。   谁又认真了谁?               约莫半小时後,季扬和换穿著显然大上一号的长袖运动服出来。许长汀拿的是白色连帽子的,底下是卡其色休閒裤。平常他不可能这样搭配,但是却觉得由季扬和穿,看起来应该比较阳光一点。      「来吧,我泡了咖啡。要加糖加奶麽?」   季扬和脸上表情放松许多,大概能舒服洗一个澡真的很好。两颊多了点血色,半乾的头发软软服贴於额前,略略盖过他的眼睛。   「要,谢谢。」   「不客气。去沙发上坐,比较舒服。」      有点踩到裤管,许长汀侧头看见季扬和微微皱眉,小心走路的样子,对他的好感又更上一层。   以前玩在一起的那些人,『礼貌』两个字恐怕都嫌笔画多不会写。         端来两杯咖啡,香气若有似无地飘在空气里。许长汀在对面坐下,手指勾起瓷杯喝一口,满意的醇厚中带著一丝苦味。抬眼看面前,季扬和两片薄薄的嘴唇抵在杯缘,白瓷的色泽被他抿著,好像软得要融开一般。   许长汀再喝下一口,烫得他咋舌。      「我是翘家出来的。今天在这里遇到我的事,请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咳!   许长汀这回真的呛到。翘家?!这种词汇怎麽可能出现在季扬和身上?!      然而,许长汀之所以是许长汀,他按捺住惊讶笑了笑,说:「你不讲我不知道,你不怕我拿这件事当把柄?」   不料,季扬和端整了面色回答:「怕。但是与其让你到处乱说,保险起见,我还是先跟你说清楚。」   许长汀听了歪一下嘴角,要笑不笑的样子。「到处乱说。可惜我很忙,没这麽悠閒。」   季扬和知道自己说话触怒到对方,但他已经很懒得再去顾虑任何人的心情。   「那麽,我谢谢你。」      ‘铿—’   咖啡杯轻撞上方盘底,许长汀两手一摊身体往後靠在沙发背,一派轻松模样,然而眼底却失了笑意。   「我是什麽样的人,以後你自然会知道。」   然後不待季扬和回话,他又问:「陈淼晓得你在这里?」   季扬和有些为难地摇头。   许长汀看他的眼神突然多几分严厉,「陈淼虽然喜欢多管閒事,但能让他想管的人这世界上不超过三个。」   奇也怪,这下换季扬和缓了脸色,说:「我答应过他,会定期跟他联络。」   「那就好。」许长汀又挂回惯常笑脸,只不过不再制式,能隐隐感受到真意。      一来一往,彼此说开了以後,原本抑抑的气氛就慢慢活络起来。      「你现在怎麽打算?一个人在外面生活总需要经济来源吧?」   季扬和颇无奈地讲:「本来是要去面试的,结果…下雨了,全都泡汤。」   「我看你是根本没兴趣。」许长汀把手搭在沙发背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点著。「已经请你喝过咖啡,现在该来谈谈我们的正事。」   季扬和亦不矫情,两手平放在膝盖,俨然一副正在面试的样子。「贵补习班缺人吗?」   「有,我还缺一个端茶倒水的亲信。」   「亲信也要端茶倒水?」   「我已经免了你马杀鸡。」   季扬和嘲讽地嗤笑一声,「皇恩浩荡。」   许长汀很配合右手一挥,「爱卿平身。」      似乎看出点什麽,许长汀从座位站起来。「没别的事情,今天在我这里将就窝一个晚上吧。明天再带你一起去补习班熟悉下环境。」   季扬和一愣,随即垂下目光。从许长汀的角度只能看见他抿直发白的嘴唇。      没几秒钟,应该说过了几秒钟之後,季扬和才说。      「好。如果不打扰你的话。」         那是一种彷佛快要失温的,寂寞。   他突然很想,很想让眼前这个人暖和起来。   就算只有一晚。 作家的话: 某错来也=v= 怎麽样,某错说话算话吧(眨眼) (抱拳)还是老话一句,谢谢大家的支持。今天看了JJ上头的掐架,我真心觉得还是这里最温暖啊(抖抖抖) (23)   (23)      风很大。他看见了。一整排树木剧烈晃动,然而他的书本却安安稳稳平躺在桌上。隔著大扇窗户能俯瞰整座篮球场,曾经他也在奔跑追逐之列,跳跃、射篮,完美的三分球。   他总是想著,那个人偶而从书页边缘掠过的目光,能不能多偏向他一点。如今,自己正坐在这个位置,他已经得知了答案。   身体内,骨髓里溢出来的疼痛,没有一秒钟放过他。      图书馆,真是个好地方。         「季扬顺,出来一下。」陈淼搜寻大半校园,终於在这里找到他。不晓得该高兴还担心才好,一报他的名字,他那些同学脸上的表情是各种羡慕忌妒恨啊。   如果说以前的季扬顺算低调,现在应该是大红人了。      他阖上书本,轻轻退开椅子站起来,没发出半点声响。然後人绕到椅子後面,用两手握住椅背抬高以後再靠进大书桌底下。陈淼见他这一连串动作,似曾相识。   心中暗叹一声,率先走出图书馆外。         陈淼领他走到图书馆楼正後方,那里比较偏僻,比起前面吵死人的篮球队吆喝加油声来得安静多了。天知道为什麽学校要把这两种极端的行径凑在一起。      季扬顺很安静。静到如果陈淼不是看见地上的影子,真以为他会甲贺忍者术。拉一张草席就可以隐身到後面墙壁里去那种。      「你最近怎麽样?家里OK吧?」      季扬顺不说话,仰起脸盯著橡树瞧。树叶浓密,傍晚的夕阳透过一片片叶子,层层叠叠落下暖暖的橘黄化开在他肩膀。   但是,他看起来很冷。   陈淼知道自己永远也无法懂得,失去生命中血肉的另外一半是什麽感觉。      就在以为对方不会回答的时候,季扬顺开口了。   他说:「我很好。」      他转过脸看向陈淼,面容沉静,丝毫看不出情绪。他对著陈淼的眼睛,彷佛确定得不能再确定。      「请你这样告诉他。」      忽然间,陈淼才想通为何这一个多月都没等到怒气冲天的季扬顺。亏自己还事先演练过说词打好腹稿,竟派不上用场。   陈淼再憋不住叹出一大口气,心里抱怨:『扬和,你还是太小看他了。』      事到如今,陈淼就像提著一个纸灯笼。挑破了,风一吹火便熄灭。只好当睁眼瞎子,提著灯笼继续装没看见。      「听说你正在帮你们导师做国科会计划,不错嘛。」      ‘啪喀—’,季扬顺一脚踩破滚落在地上的橡树核子,发出辗压过後的摩擦声。他专注的侧脸被摇动的树影遮挡,好像在做一件极费工夫的事。   然而他还是能分出心思回答问题。      「因为无聊。」      陈淼听了觉得疑惑,不是说医学院的学生都忙到没时间睡觉?   不待陈淼再问,季扬顺的手机来电响起来。不是时下流行音乐,而是用水晶钢琴弹奏的不知名曲子。   淡淡地,轻浅悠扬宛如一习凉风。      季扬顺看也不看接起,喊了声:「爸。」   电话那头不晓得说什麽,季扬顺的视线始终胶著於地上的果实,抬起右脚鞋底踩碎一个又一个。   回话恭敬而服从。      「二十分钟後,准时到家。」      等对方道完再见,陈淼忍不住问:「你爸限制你出门?」大致猜想得到,季父肯定会全力阻止这两兄弟再见面,就怕季扬顺不顾一切跑出去寻人。   季扬顺稍偏过脸,最後再看陈淼一眼就又回到那些椭圆滚滚的果核,终於流露出些许惋惜的表情,好像真的很想将它们通通压裂成灰。      「我不会找他。不管他躲到哪里去,一样躲不过他自己。」      ‘啪喀—啪喀—’   成粉末的果核很快散於风中,如最细微的沙尘般。      「他会回来的。」季扬顺满意的笑了,嘴角弯起一个笃定的弧度,却因凹陷的脸颊而显得有些阴鸷。               留下这句话的季扬顺有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自信,陈淼琢磨半天想不通透。晚餐与麻豆一块吃路边摊的蚵仔面线,也让他吃到胸前衣服上去,弄得黏呼呼。      「你想什麽啊?」麻豆抽几张粉红色餐巾纸递给坐对面的陈淼,後者皱著脸接过,低头试图将一小团面线擦掉。   肩膀一垂,顿时失去再吃下去的兴致,陈淼把用过的卫生纸扔桌上,说:「吃饱了就走吧。」麻豆那碗早就空空见底。      走出店外,本应凉爽的晚风混杂著摊贩排气扇送出去的油烟味,陈淼揉揉鼻子觉得更烦躁。一路上,麻豆没说话,脑子里不停转著陈淼究竟为什麽不高兴。      快到他们住的小公寓前,陈淼对身边人讲:「你先上去,我到附近散个步。」   麻豆抓住对方欲转身的手臂,说:「我也去。」   陈淼一顿,以为自己表达的意思很清楚,他想一个人静一静。      「…你很担心阿和吗?」   看著麻豆犹豫要不要问的样子,陈淼不愿害这个单细胞的笨蛋晚上又睡不著觉,便尽量以轻松的语气回答:「我更担心你期末报告交不出来。」   然而,麻豆望向他的眼神虽然迟疑却直率,陈淼当场感觉有点心虚,纵使没做什麽对不起人的事。他只好换一种方式。      「担心是担心,可是我们也没别的办法,更帮不上什麽忙。」   陈淼看麻豆的脸色不见好转,一时猜不出原因,他深呼吸一口气再呼出去,乾脆说:「算了,回家吧!」      陈淼跨步向前走进公寓大门,没看见跟在後面的麻豆既懊恼又生气的表情,低著脑袋一直不敢抬起头来。 作家的话: 来也=v= 看情况能不能多填一些吧。 谢谢[joyasky]亲送的礼物,和[蓝蓝的小天]亲的鼓励。 一回归就这麽热闹,哈,某错真高兴^____________^ (24)   (24)      进家门,陈淼随手把钥匙扔鞋柜上,头都不回地向後面人说了声:「不出去了,记得锁门。」   麻豆锁好门,闷闷地看著陈淼正弯著腰从衣橱抽屉里找内裤和T恤,一副准备洗澡的样子。陈淼回过头就见麻豆愣愣盯著自己,便开玩笑说:「怎麽,你也想跟我一起?」   突然一股气从肚子窜上脑门,「如果你这麽担心的话,乾脆我们去把他找回来!」   陈淼不明白为何麻豆突然发下这种豪语。「你要去哪里找?研究所不用念了?」   「我每天看你那张臭屎脸就烦!搞得好像我很没义气一样,不然你去找,学校我帮你上。」   陈淼先是不能理解地纠起眉毛,望著麻豆莫名其妙发怒的脸,随即一个荒诞的念头闪过脑中,他自己都觉得不可置信。      「嗯……这个办法不错。扬和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一个多月没他消息,我真的很担心、很担心。你没看我担心的连面线都吃不下麽?」   麻豆忽然转过脸面对墙壁不看陈淼,硬撑一口气粗著嗓子讲:「那你现在就去!不用管我!」   「现在去?太晚了。还是等我睡饱了养精蓄锐,明天再出发。」陈淼边说边走近过去,最後一句话音刚落,陈淼正好就站定在麻豆面前,伸出手臂便能将人环住的距离。      「你不会是…吃醋吧?」   麻豆猛一下回头喊:「我才没有!」看见陈淼一副『你不用狡辩』的样子就更火大,他龇牙裂嘴。「我跟你什麽关系,我干嘛吃醋?!阿和也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麻豆越气的脸红脖子粗,陈淼就越高兴。而这种高兴很大程度表现在他得意的脸部表情之上,显摆得麻豆牙痒痒只想咬掉他一块肉。   中秋夜以後,两人之间的关系却反而停滞下来。感觉最多是比好朋友再多出那麽一点点不一样的微妙,一旦陈淼想靠近对方一点,手刚抬起来麻豆就立刻找各种理由开溜。   这确实令陈淼相当沮丧。      「王启源。」   「干、干嘛!」   好几年没听陈淼叫过的名字,麻豆竟觉得别扭到极点。涨红著脸,双脚却後退无能。   「中秋节那天,你不是说喜欢我麽?」   「没说!我没说过!」   陈淼眉毛一挑,一双狭长的眼睛微眯起,漾著威胁性的暗示。他右手拇指按上麻豆略为丰厚的下唇,轻轻摩擦著。麻豆感觉喉头发乾,嘴唇麻得像有几百只蚂蚁在爬一样。      「给你最後十秒钟,想一个足以说服我放开你的理由。」陈淼说著,见对方疑惑的眼光,他无奈解释:「平常这个时候,你都会突然肚子痛。」   麻豆脑子里乱成一锅大滚的粥,还没办法反应就听到陈淼宣布。   「时间到。」   然後,温温热热的触感滑溜进口腔里,麻豆很有感觉的身体一颤,陈淼堪称灵活的舌头正逗弄著他的。下一秒,突然肚皮一热,麻豆一声惊呼却被陈淼堵住成了软绵的哼哼。暧昧的手掌抚摸著肌理分明的腹部,爱运动的麻豆身体健康,腰间没有一分多馀赘肉。   「我帮你揉。」   布满情欲的眼神注视著,麻豆觉得自己浑身热烫起来,抖著手握住陈淼的手想阻止,结果反而被对方带领著伸入裤头里面去。   「呜——!」   脆弱的分身包裹於两个人的手掌中,逐渐膨胀。麻豆红著眼睛,不自觉空出来的左手掐住陈淼肩膀,像是推拒又像催促。陈淼这时便故意停下手边动作,与他四目相接,说话的声音极轻,彷佛呢喃。   「说,你喜欢我麽?」   麻豆哽住,强迫自己睁大著眼睛,就是不回答。   没想陈淼自嘲的一笑,神色竟流露出一股失落黯然。   「我自认对你,比对季扬和好很多。」他一项项数著,「你想打篮球,我跟你加入球队。你讨厌靠门边的床位,我跟你交换。你报告写不完,我帮你找资料。你闯祸,我陪你道歉。我背包里总有为你装满的水壶,给你擦汗的毛巾,肚子饿想吃的饼乾。甚至还有你被蚊子咬,拿来擦的万金油。」      纵使这情景很滑稽,纵使麻豆的小兄弟还握在陈淼手掌心里。然而,当那些从来没注意过的小细节被一一提起,麻豆心里所受到的震撼,远远超过生理欲望上的饥渴。      「王启源同学,四年了。我对你的好,不值得让你承认我麽?」      呼吸著,胸口大幅度上下。麻豆憋得更红的脸看起来就像一颗包月饼用的蛋黄。他闭紧眼睛,拼一口气瞎子一样仰起脸撞上去。陈淼猝不及防差点被他撞断门牙,两人同时听见‘叩—’一声,然後又同时痛得脸皱成一团。      「你白痴啊!献吻是这样献的吗?!」   「我哪知道!我又没经验,电视上演的都嘛这样!!」      陈淼觉得好笑,但勉强接受对方诚意十足的上贡。然而这时他们才发现彼此的一只手还伸在裤子里,陈淼很有深意的笑了笑,说:「这回你跑不掉了。」               半强迫半享受地释放在对方手中,麻豆被陈淼吻的喘呼呼,眼神有一时间涣散找不到焦距。等一切感官慢慢重回大脑,麻豆才惊觉和陈淼一同坐在地板,而自己的两条腿正张开著压在陈淼的腿上。极其引人遐思的姿势。      「别不好意思,这才半套而已。」陈淼感觉麻豆已然回神,便又砸下一个晴天霹雳。後者恼怒地夺走对方替自己擦拭的卫生纸,此刻安静伏在黑色草丛里的东西正与陈淼的『相对无言』。   麻豆低头没脸见人,陈淼只看得到他通红的两个耳朵。於是故意靠近耳边讲:「不要擦了,乾脆一起洗澡去。」   「洗你的!滚开!」   陈淼心想,暂时不能逼这麽紧,要多给他一点时间适应。所以没再调戏他,手一撑地板就爬了起来,只差没哼著歌走向浴室。      麻豆抓著卫生纸猛擦,擦得大腿内侧皮肤发红,然而身体的热度尚未能平息下去。一想起陈淼的手势,陈淼的嘴,尤其是他那一对眼睛,专注看著自己的时候……有种独一无二的存在感。   麻豆习惯性想搔头,却又因为手沾上不少那个,而忿忿作罢。      ‘嗡—嗡—’   突然有一阵因震动所发出来的闷声,麻豆脑袋左转右转,终於在陈淼脱掉的牛仔裤口袋里找到他的手机。   来不及犹豫要不要代替他接,麻豆一看见来电显示上的名字,刚才还烦恼挥散不去的燥热霎时间全都被抽乾。      『季扬和』      麻豆拿起手机,两颗眼珠子直盯著一闪一闪的萤幕瞧。却忽然发觉自己好像不太认识这三个字。   对了,还没穿裤子。      麻豆将持续震动的手机重新塞回牛仔裤口袋,他背转过身体,手勾来卫生纸盒。   他睁大眼睛,认真地、仔细地,擦乾净身上的所有痕迹。 作家的话: 麻豆啊~乖孩子来亲妈抱一个。 本来想写个H君,不过嘛,还是决定等到咱麻豆咳咳...那一天好了XDDDDD (25)   (25)      陈淼洗完爽心的澡出来,麻豆像触身球一样从他手臂边擦过去,然後‘碰—’一声,浴室门再度被甩上。陈淼愣在原地眨了眨眼,猜想这家伙大概是脸皮薄吧,也就不以为意。   稍微收拾下房间,捡起他自己那条牛仔裤,想到手机塞在里头,陈淼掏出来看看。萤光灯一亮,未接的来电显示让陈淼挑起半边眉毛。於是又把牛仔裤套上,踩著裤脚踱步到浴室前敲门。      「王启源同学,我想出去买吃的,你要不要喝可乐?」      里头半天没回话,陈淼又再问一遍:「王启源,可乐要不要?」   「……不要。」   「那我走了。」      ‘喀答—’铁门弹簧扣嵌合,屋内归於安静。包括正应该水声哗哗的浴室。   麻豆忘了开除雾灯,伸手往镜子上一抹,露出小半个脸面。   没熟透的苦瓜一样,青青白白。      陈淼之於自己,一直像最高难度的益智游戏,绞尽脑汁地想闯通关却一次次滑铁卢。可一次次滑铁卢以後,又他妈一次次站起来。   解不开,烦。但也知道没人叫他非解开不可。      麻豆不是没心没肝没肺,就是听陈淼几句话点个醒,过去那些大事小事便作一齐排队等报数。一个好、两个好,三个好、四个好......以此类推。这时才发觉早已超出范围,才发觉以前念大学时候日子过的多舒服。      以前?   研究所刚上一学期,麻豆感觉比大学四年加起来都还要累,还要费心力。没想这麽快,就被自己宣判成『以前』。   老实讲,到现在也没缓过来,怎麽会喜欢上男人?   默默抓季扬和进脑子假想一下,喉头就嚐到苦苦的酸味。      季扬和之於自己,一直是很羡慕的存在。明明所有人都同年纪吧,就是有一个季扬和,无论做什麽事情都能让人服气,比舍监管用多了。宿舍住四年,单就他们住的三楼算,寝室里总有些摩擦。比如晚上打城邦战吆喝声音太大,比如谁新买的NIKE球衣被偷了,又比如谁的臭袜子已经『挺尸』超过一个月。   玩闹的时候不一定叫得上,但真出问题的时候,大多是来301敲门找季扬和调解。   而且,必定有陈淼在旁边帮衬。只有自己像一尊门神,摆饰用,光站著却一个字吐不出来。      麻豆知道季扬和不是爱管閒事的人,更知道如果季扬和不在,陈淼绝不可能插手管。这种一加一的连带关系,常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是个累赘。一加一等於二,又不等於三。      「啊!!!!」      麻豆发泄地在浴室里大吼,回音震得耳鸣。他受不了有这种娘炮想法的自己。季扬和是好兄弟,陈淼是……      「干!……干嘛骗我……」      突然,他想到。   陈淼晓得阿和在哪里,阿顺晓得吗?      如果知道,那自己不知道肯定是有什麽原因。如果阿顺也不知道,那……绝对有什麽原因!      「干!这不废话嘛!!」      麻豆两手抱著脑袋纠结,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下场真他妈惨!               一个多小时後,陈淼回来了。   打开门,屋子里一盏灯没有。藉著楼道口的光,隐约能看见一团人影蜷曲在墙边。陈淼觉得奇怪,但还是轻手轻脚带上门,抬手用指腹小心往电灯开关按两次,头顶才亮起一抹微微的黄晕。   他脱掉鞋子,提著塑胶袋慢慢放在鞋柜上,生怕塑胶袋摩擦的噪音会扰了对方的睡眠。赤脚踩在地板上,几乎是无声无息。      陈淼走到麻豆身边蹲下,後者正侧躺著睡,手掌还搭自己脑门上,一副抵挡所有外来物的样子。他们俩现在还打地铺,仗著夏天热,滚来滚去也不担心掉下床。可是天气一日日转凉,陈淼望著麻豆遮住大半的脸想,该趁假日走一趟大卖场买张床了。   一张?两张?这是个问题。      轻轻捏住麻豆的手腕将手肘放平成一个自然的姿势,像舞台上主持人说:『让我们欢迎某某某出场!』   邀请一样。   陈淼无声笑笑,省得这个笨蛋被自己的手掌压得做噩梦。      麻豆的脸上一向有很多种表情,却都很单一。   笑就是大笑、贼笑、偷笑。   烦恼还是沮丧的时候,脸皮就像包子挤在一起。   不管喜怒哀乐,每一号样子都像旁边带标题注解,要想会错意都难。   和他相处起来完全不必动脑子,轻松又自在。      就如同现在。陈淼看出来了,有人在装睡。   俯下身,缓缓贴上对方意外柔软的嘴唇,浅浅啜一口。      「晚安。」      不戳破,陈淼拉了被子为他盖好,然後站起来,放轻脚步走到房间另一端。   他没用笔电,敲键盘太吵。索性拿手机上网浏览新闻,脑子里空出一部份思考。      扬和与许长汀,後者的反应很微妙。应该说不像那个人会有的作风。但是许长汀向来捉模不定,具体怎麽样也不好说。   希望别再节外生枝了吧。      末了又想起刚才的吻,心底一阵骚动。陈淼呼口气,将这些杂事抛诸脑後,专心找起麻豆做报告需要用的资料来。 作家的话: 来也=v= 某错依照约定来PO更啦~话说光棍节贺文好难挤啊>_<||||| 各种纠结。 (26)   (26)      这一头,挂断电话後在门口站了会,听见脚步声,季扬和抬眼就对上许长汀探询的目光。前者抿下唇,报告似的说:「陈淼都知道了。」   「包括知道你暂住在我这里。」   口气用的是肯定句,季扬和皱眉。许长汀看看他手里拿著的机子,再看回他的脸。「你前手电话刚挂,後手我电话就来了。」      两个人立在雨幕前,背後是拉下去的铁卷门,深灰色底上油漆了大大小小字样,纯属补习班打的广告。   新竹又下雨了。这雨落得季扬和心里长草。而且是芒草,远远瞧著没事,一靠近,挠得人喷嚏眼泪直流。      房租很贵。自从许长汀知道季扬和休学并且不肯拿家里援助过日子,他便软磨硬泡地以『公司福利』、『员工宿舍』等等名义想将人拐带进家门里。   为什麽?许长汀想,或许是因为寂寞。   自己,还有季扬和的。      至於对方为什麽最後答应,这不在他考虑之列。   他不想问,只把这份矛盾的心情默默记下。什麽时候拿出来,或者不拿出来,都以後的事。      一星期又三天,季扬和是一个堪称完美的同居人。         当许长汀脑子里转著这些东西的时候,身边人发话了。   「要回去了麽?」   「我去开车过来,你在这里等我。」   许长汀打开伞走进入雨中。季扬和略显不解,对街不过几步路距离,一起上车不就得了?      这个问题季扬和没有问,就是放头脑里想想,省得留太多空间用来折腾自己。               回到许长汀住处之後,季扬和基本习惯对方的生活作息。许长汀没有他想像中『乱』,也可能都放牧在外面不带回家。   随便洗把手脸,季扬和不敢看镜中的自己,从头到尾低著脸直到步出浴室。      「来一杯。」   季扬和一愣,看见许长汀正在半岛式吧台里,桌面前摆了一列高矮胖瘦的瓶子。走近过去,一股温热的香气扑鼻而来。   许长汀手一比,仿效调酒师的样子介绍:「热巧克力。我另外加了一点白兰地,有助於睡眠。」   季扬和视线扫过一遍,发现许长汀果然讲究,连巧克力块都是拿锉板现磨的。他手指勾入杯耳,执起马克杯闻一闻。明显突出的白兰地香,却让甜中带苦的巧克力融合了烈气与後劲。啜饮一口,滑过喉咙的浓醇甘味,更带出白兰地微微的辣。   季扬和不自觉呵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於得到短暂松弛,连带脸部表情也缓和许多。许长汀看起来淡然自若,实则在对面人卸除防备的这一刻,心思亦跟随著下沉。      淡黄色柔缓的吧台灯光下,映照著季扬和这个人的模样。不是因为外表,而是那份隐隐散发出来的氛围。有些人长相不见得多好,但就是看得顺眼、舒服。安安静静地坐或站著,便彷佛周遭一切喧闹皆与他无关。好像,连呼吸的空气都特别乾净。   要不,也不会在人潮拥挤的火车站里,一眼就看见他。      想温柔地拥抱他,让他在自己的怀中失神,流露出最单纯的面貌。      当然,许长汀只是想,不会真的做。   季扬和心里有人。阅历丰富的许长汀很容易看得出来。於是产生些许嫉妒、些许羡慕,搔得喉头痒痒的,但咳嗽便能止住。      越过吧台,许长汀走到季扬和旁边的高脚椅坐下,姿势优雅自然,明显是类似场所的常客。他不急不缓地开口,像是随意挑起的话题。   「以前,陈淼也很爱喝这个。」   季扬和胃里暖暖的,忽然听许长汀提陈淼的事,而且是往事,便多花了些精神注意。许长汀偏头望向他,背光下,一双眼浅浅含著笑意,又似说不出的怀念。却恰如其分,并不让人感觉做作或谄媚,反而还引得旁人与他感同身受。   季扬和不禁赞同陈淼曾经说过的:『只有披著那张人皮还不错看。』      「嗯。」被这麽明白盯著,季扬和不得不应声。   「陈伯伯第一次把他带到我面前来的时候,我十六岁,他十岁。」许长汀弯了弯嘴角,一副『我自己招认』的样子说:「当时我只想著怎麽找藉口推托,因为我可不想当保母。」   许长汀给自己倒的是纯白兰地,切裁出棱角的方型杯中有一块圆圆半融的冰块。手一摇晃,便发出轻响。   「陈淼那一年刚失去母亲。自杀了。」许长汀补一句,「所以,从此和他父亲不和。」   季扬和静静听不插话多问,他记得陈淼的确很少回家,寒暑假也是跑国外去玩。      「他脾气很坏,来我家住也怎麽都不肯吃饭。我没办法,熬到三更半夜只好弄这个给他喝。」讲到这里,许长汀自觉有趣的笑了下,「给一个十岁小孩子喝白兰地,效果非常好,没半个小时他就呼呼大睡,省了我很多麻烦。」   说麻烦,然而季扬和从对方的表情却没看见半分嫌弃。      「後来,後来……等他十六岁的时候,我正打算出国留学。临行前最後一次见面,他来我家,找我泡这种巧克力给他喝。」许长汀的目光从季扬和的脸移到了手里握著的马克杯,近黑的咖啡色泽,不晓得能看出什麽。   相似的情节季扬和听另一位当事人描述过,但,他不知道的是。   「我爸的心腹看见我们接吻,还顺便敲诈不少钱。我没能力解决这件事,只好听我爸的话,先出国转换个环境。」   季扬和闻言不自觉直起身,「陈淼并不知情。他认为是你……是你言而无信。」   「没错,他说的也对。」许长汀收回目光,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对著灯光瞧,状似无意,唇边却挂著一抹自讽。「结局都会是一样的。无论被不被人发现,我本来就打算大学毕业之後出国,和他的关系也到那里为止。」   季扬和皱眉,虽不言语,但神态已表明他的不齿。      「在所谓的前途与他之间,我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      此话一出,季扬和薄薄燃起的怒意却反而消缓下去。他想到自己,想到深藏於心中的血肉,他所做出来的决定,又与许长汀何异?   不过各为其人而已。      这麽想著,才恍恍惚惚看见许长汀投过来的眼神。   问:「你不替他骂我?」   季扬和一顿,垂下眼苦笑。「你需要麽?」      分钟渐渐过去,过一会,才听见许长汀混杂著叹息声说:「或许……」   或许如何?皆已太迟。      「换作你,你的选择是什麽?」   许长汀终究是许长汀,不会让自己沉浸在回忆里太久。当他再度转头看向季扬和的时候,神情已经与平常一样,甚至隐隐带了点探究与好奇。   「这麽大年纪还离家出走,不会是叛逆期才到吧?」   季扬和先是抿直嘴唇,而後考虑了下说:「一样,被我父亲发现。」   许长汀一顿,脑筋才转到刚刚的话题上面。有点惊讶,但不意外。   「嗯,那是应该先避避风头。」   「我走了,就什麽事都没有了。」   「这话怎麽说?」   季扬和一口喝光杯子里剩下的巧克力,目不斜视说:「谢谢你的招待。」然後拿走杯子,双腿从高脚椅踏下大理石地,迳自转身步入厨房。   碰个硬钉子,许长汀也不在意,应该说习惯了。对著季扬和的背影,他只轻描淡写讲:「没有谁离开谁不能活的。只有活的像死人,还是死得像活人这两种差别而已。」      从背影看不出任何反应,就是一个马克杯洗得有点久。 作家的话: 呼~~~这几天家中杂事多,有点忙不过来,更的慢了请大家多多见谅。 (抱拳)某错继续码字去~MUA大家~~ (27)   (27)      天光大亮。立冬後,受温室效应严重影响的台湾,夏天拖得越来越长。这几日雨下得不眠不休,人感觉快从头顶上长香菇了。   麻豆恹恹的精神不太好,到学校和其他研究生哈拉不起来,更不怎麽搭理陈淼。总算熬到中午下课,教室人都走光了,麻豆低著头把书塞进包里,陈淼则等在边上。      「陈淼,你手机借我打一下。」   陈淼掏出轻薄的一片握在手上,问:「要打给谁?」   「你不认识。」   「你有什麽朋友我不认识的?」   「亲戚。」   陈淼一顿,说:「号码念出来我帮你拨通。」   麻豆这才仰起脸望向对方,天花板上的日光灯有点太刺眼,刺得他很不舒服,所以口气跟著不佳。   「我自己会打,你借不借?」   「当然借,我直接拨好给你不是最快?」   「你手机里面有什麽东西见不了人,我一点都不想知道。」   麻豆说话从不是这种调调,陈淼心一沉,「我哪里有什麽,你今天到底怎麽回事?」   麻豆摇头,「算了,没意思。」   陈淼感觉得出来对方心情不好,便提议:「不然下午我们回球队插花?」   「下午我有事。」   「什麽事?我陪你去。」陈淼开始急躁起来,这种完全反常的举止令他觉得心慌,便一步也不愿让人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将背包往後一甩单肩背起,麻豆忙著将课椅靠进桌子底下,边回答:「我要自己一个人。」   「王启源!」陈淼握住麻豆手腕,空荡的教室一阵回音亮出了焦虑,「你不高兴,什麽事情不能跟我商量?」   麻豆没抬头,盯著陈淼的手背讲:「可是我不知道我在不高兴什麽。」他转身就走,这一回,陈淼没再拉住。               麻豆撑著黄伞步入细雨中,另一手拿著手机察看简讯,忘记万一打雷会不会正巧劈中他。绕一大圈子走到图书馆,基本上裤脚已经湿透,黏在小腿上很不舒服。他抬脚跺了跺,也没什麽用。   等了五分钟,他约的人来了。      「学长。」   「要不要先吃饭?」   「不用,学长有话就说吧。」      麻豆知道自己这张脸藏不住好坏,可是他一个多月没看见季扬顺,对方明显瘦了而且气色不好。可是光这麽站著,麻豆觉得季扬顺感觉起来比以前更突出,不少学生经过都偷偷瞄了好几眼才走。   屋檐下,季扬顺往旁边跨几步尽量离出入口远一点,麻豆跟著过去背朝楼梯站著,挡掉一部份视线。      「那个…好久没看到你,也不晓得扬和最近怎麽样?我想找时间去看他。」   「我哥?」季扬顺注意到麻豆游移的眼神,「陈淼没告诉你,我…和他的事?」   「你知道扬和在哪里吗?那个…需不需要我们带点日常生活用品给他?」   「我不知道。但是陈淼知道,怎麽你会不知道?」   一连串知道不知道闹得麻豆脑神经抽痛,所以突然火大起来。「你怎麽可能不知道?你们俩兄弟感情多好,他怎麽可能没告诉你!」   不料,这句话说完麻豆就看见季扬顺顿时露出苦笑,神情落寞的样子。   「我也是这麽以为。而且,我不明白陈淼为什麽不肯说。」季扬顺望著麻豆的眼睛讲:「或许,他们俩个人之间有些秘密,是你我都不能知道的。」   彷佛遭利刃当心刺中,麻豆一下子刷白了脸色,咬紧牙根说不出一个字。   「学长,你们还是交往中麽?」见麻豆死活硬撑著,季扬顺继续说:「我劝你不要直接问他,人嘛,总是会恼羞成怒。我跟我哥毕竟是亲兄弟,怎麽吵都还是一家人。可是你们恐怕就……」   麻豆勉强扯扯嘴皮子回:「我怕什麽?」   「我想这其中也许有误会,可能过一阵子想通了就好。」   「我、我还有事先走,再见。」麻豆掉头就要往外走,季扬顺在後面喊住他。   「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请你告诉我他在哪里麽?比如,趁洗澡的时候查看一下手机纪录。」   麻豆点点头,胡乱挥挥手便窜逃进雨中。季扬顺在楼道里多站几分钟,才回头一步一步慢悠悠的爬上阶梯。      可是雨,越下越大了。 作家的话: 来也=v= 以後更新大概都在1500左右,视剧情增减。某错希望能话唠少一点XDDDD 话说弟弟啊,这样大家会讨厌你喔,啧啧。 (28)   (28)      走到半途才想起来撑雨伞,难怪路人看他的眼神像在嘲笑笨蛋一样。   不,的确是笨蛋没错。麻豆想,可是笨蛋并不是自愿要那麽笨,他也想变聪明。然而,变聪明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一点?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一直笨下去。      淋了个半湿,麻豆恍恍惚惚地回到与陈淼同住的家里。他记得从没给过房租,水电瓦斯什麽的好像也一毛钱没出。可是一个月两个月过去,就这麽理所当然吗?他不知道。      手机嗡嗡震动,在潮湿的空气中好像也跟著迟钝。麻豆看著萤幕,上头不停亮著『水水』。他接起来,对另一端连发的问句置若罔闻,只说:「在家。」然後就切断。   他征征望著,想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               陈淼在三十分钟後到家,大门开了又关上,匆匆脱掉鞋子看见麻豆窝在窗户底下,人没少半块肉。他下公车一路跑回来,打著伞也遮不住随风披盖上来的雨水。但是他在流汗,全身发著一股燥热。      「事情办完了?吃过午饭没?」   麻豆坐在地板抬头望著陈淼,背後是一扇阻挡风雨的窗户,水珠串成条条歪七扭八的线往下窜流,对比他平静的表情更让人警惕。   「你淋湿了,去洗澡。洗完我再告诉你什麽事。」   「你先说,说完再洗。」   「你让我想一想怎麽讲。」   「……好吧。」      麻豆拿著遥控器随便乱转,电视萤幕一台又一台飞过残影。陈淼放下包,找了换洗衣裤便进浴室去。   门关上,过没多久听见水流的声音。麻豆手脚并用爬到背包旁边往里头翻找,陈淼的包算整齐,很快就找到他要的。   轻薄的一块拿在手中竟然觉得沉重,手指头在萤幕上一画,暖黄灯光便亮了起来。翻开通讯录一页页搜寻,果然一个熟悉的名字跳出,再按一下,便是一串号码显示在眼前。麻豆暗暗记下,并储存在自己的手机里。      「你在做什麽?!」   麻豆手一抖,两台手机同时摔落地板。他抬起头,看见陈淼只下身围著一条毛巾,头发还在滴水。这种突然间开窍的感觉真的让他觉得很恶心,恶心得想吐。   「那你干嘛洗到一半跑出来?」   陈淼显然被这句话梗住,麻豆捡起自己的手机塞进口袋,他觉得胃很难过,好像有什麽东西在里面用力翻搅。他坐在地上,手背揉揉眼睛之後说:「以前看我妈偷查我爸电话的时候,我觉得很没意思。两个人在一起连这点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算什麽?」麻豆看向陈淼,後者竟然是一副悲哀的样子,为什麽?      「你……」陈淼欲言又止,脚步稍微抬起来,最後却还是站在原地。   麻豆又揉了揉眼,「结果我也一样。我再问你一次,为什麽骗我?」   陈淼的视线始终不曾闪避过,他深呼吸,说:「因为我答应扬和不告诉任何人。」   「包括我?」   陈淼张了张嘴,依然回答:「是,包括你。」   麻豆盯著陈淼,像一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孩子。「为什麽?」   「………我不能说。」   麻豆垂下脑袋,手里紧捏著电话,彷佛掐碎了这一切就能结束。   「最後一次。我就问最後一次,陈淼,为什麽?!」      陈淼居高临下的站立著,然而此刻他却觉得自己再卑微不过。他想讲,想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对方。但是他更害怕说了以後怎麽办?麻豆能接受吗?比起替季扬和保守秘密,陈淼最在乎的是麻豆是否会因此承受不住压力。万一扛不过,连带与自己这份好不容易牵系上的关系都断绝怎麽办?!      「我不想伤害你,所以」   「你已经伤到我了!」麻豆一吼,含著哽咽的声音越明显。   「等时机成熟以後我会告诉你,但是现在你先不要问,相信我可以吗?」   「相信你?可是你却一点都不相信我。」麻豆看著手机觉得很好笑,「我知道我笨,但我是那种大嘴巴守不住秘密的人吗?你不跟我说就算了,阿顺有多担心他哥你知道吗?!你连阿顺都不肯讲,他们是亲兄弟你是什麽啊?!」   陈淼大惊,「季扬顺?!他来找你?」   麻豆终於抬起头来,脸色满是挑衅意味。「我去找他!难怪你叫我看到他有多远闪多远,其实是怕被他知道阿和的消息。所以我笨,你说什麽我做什麽。」闭上眼忍住那一阵酸涩感,他不想再这麽痛。   「陈淼,我不可能再相信你。」         沉默了一会,头发已经半乾,皮肤上起一阵鸡皮疙瘩。但是陈淼没有感觉。   从一开始看见麻豆拿著手机那一刻的惊讶、心虚、愧疚,直到现在剩下失望与胸口隐隐约约的刺痛感。      「你说我对扬和比对你好。那麽,季扬顺对你好麽?比我好麽?」   麻豆从地板上爬起来,两条腿发麻害他晃了一下没站稳。不想再看见陈淼的脸,他冷著声音自嘲般说:「我在门口睡一个多礼拜那时候,三两天就来给我送饭送水的人不是你。最迷茫烦恼的时候,被我抓著问一大堆白痴问题的人也不是你。陈淼,别把人想得太坏。」      麻豆草草收拾几件衣裤和上课用得到的书本,通通塞进大旅行袋里。他匆匆走向玄关,经过陈淼身边时还不小心撞了一下。   踩上鞋,开门,然後再度关上。      陈淼慢慢走到床边,弯下腰将手机捡起来,就著最後停留的页面拨通号码。   响几声之後,不待另一端打招呼,他讲:「我无能为力了。」      陈淼听不进对方接下来说些什麽,眼睛直看著背包里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翻乱成一团糟。   眼药水、湿纸巾、万金油、晕车药、一盒六角形的小熊饼乾和几条巧克力棒,一瓶水还有用夹链袋装著的茶包与三和一咖啡。      他想,或许这些都是理所当然。   从明天起,背四年多的包袱,终於轻了。 作家的话: 谢谢[蓝蓝的小天]送的向日葵~亲这样称赞我会不好意思(捧脸) 话说大家还有没有想看点什麽?这一阵子某错比较有空,可以多写点东西玩=3= 总之,有任何意见欢迎会客室吧! MUA大家~ (29)   (29)      “……我无能为力了。”      季扬和放下电话,却无意识地捏在手掌心里。傍晚五点正是补习班开门做生意的时候,季扬和负责的国中部虽然学校那边还没下课,然而他必须早点来准备教材。没想到,接到陈淼的电话。陈淼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疲倦,季扬和烦躁地叹气,比面前一整叠满江红的考卷还令他挫败。      『扬顺…季扬顺……』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只在心喊出他的名字,身体便老实的起了反应。禁欲的日子比从前难熬,要将所有不应该有的念头全都扫除,连夜半里自我安慰也不被允许。   季扬和借住在许长汀家中还有一个重要目的,若非他寄人篱下,恐怕整日整日都将用弟弟的名字,不停幻想著各种淫乱场景。   没有吃过糖的人,不会明白糖有多麽甜蜜。   季扬和呵出一口气,感觉到自己的体温慢慢升高。他用冰冷的手掌贴住脸颊,试图保持更多清醒。      季扬顺又闯祸了。不知道和麻豆说什麽,总而言之害得麻豆与陈淼分手。   而罪魁祸首就是自己。   不是他爱把什麽事情都往身上揽,而是太了解自己的弟弟。那种『我不好过,所有人也都别想』的性格。      都是宠出来的。   可耻的是,纵使对陈淼与麻豆感到抱歉,但心里却不禁生出一股期待。彷佛最古老的酷刑,涂抹著蜂蜜的躯体爬满数不清的蚂蚁。      『会打来麽?能听见他的声音麽?』      矛盾的斗争其实从来都是一面倒。季扬和迫切渴望著对方,就像一个最下贱的男妓。徒劳无功的抗拒情欲,却泥足深陷。         ‘叩—叩—’有人敲门。   季扬和作一个大大的深呼吸之後,才说:「请进。」      「你...还好麽?」许长汀反手关上门後落锁,季扬和微皱起眉但没说什麽。   「我很好。」   「看起来不像。」   「那只能证明你度数变深了。」   许长汀摘掉装饰用大於实际的眼镜,盯著季扬和说:「现在我确定你不像了。」   季扬和右手拿著批改用的红笔,左手支著头,好像连多看对方一眼的时间都欠奉。「你要是閒无聊就去前台,会计小姐需要你教她怎麽做帐。」   「好吧,那我就直接问。」许长汀拖张椅子坐在季扬和对面,「陈淼怎麽了?」   笔尖稍一停顿便立刻在纸上留下一团红点,季扬和觉得碍眼,放下红笔改拿立可白涂掉。等涂完了,他抬起脸看向没放弃继续追问的许长汀,说:「偷听别人讲电话很不礼貌。」   「我没偷听。我正好来找你,而且为了怕别人偷听所以我站门口给你把守。」   季扬和对这种没营养的抬杠提不起一丝兴趣,故而不客气讲:「陈淼的事,不干你的事。」   「你的事总干我的事吧?」   季扬和更不能赞同的看著许长汀,斩钉截铁讲:「更不干。」   许长汀先是慢条斯理的戴回眼镜,而後才笑了笑回答:「我以为我们是挺要好的朋友。」   季扬和敏锐地捕捉到某些异状,却不明白有什麽含意,总之他选择退一步。「这是陈淼的私事,我不方便谈论。」   「我只是在想,你离家这麽久了,至少你那个弟弟肯定很著急。」   季扬和面色一凝,许长汀自然也发觉到他的不对劲,便试探地问:「要不然,我帮你上台北一趟探探你家里的口风怎麽样?」   季扬和很快调整过来,低下头整理起手边的考卷,讲:「如果你觉得打扰,我可以在三天之内搬出去。」   许长汀忽然握住季扬和的右手,「别改了,你这支笔漏水不好用。」季扬和一滞,想抽回手却抽不动,抬眼看向对方,却惊愕於男人眼神中的严肃。   「还记得我煮给你喝的那杯巧克力白兰地?」   季扬和看著许长汀,心中有股不好预感。果然,许长汀接下去就讲:「那一晚我站在你床边很久。我一直想,到底是谁能让你睡著了,还露出那样子的表情。」   「许长汀,这里是补习班不是你家。」季扬和压低声音警告对方,可惜後者毫不在乎的一笑,说:「补习班也是我家开的。」   「所以呢?你觉得我会是你的玩具,像当年的陈淼一样?」   「这一个多月还不足以让你对我稍微改观?」   「也许,但现在没了。」季扬和冷著脸直视回去,面色如霜。「同样一句话还给你。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我以人格保证你和陈淼不一样,如果你还愿意相信我。」   「你放手我就相信你。」   「不能再进一步?」   这时候,原本做好准备让对方狠狠骂一顿的许长汀打错算盘,没料季扬和垂下眼自嘲地笑了起来,语气却彷佛置身事外。   「如果我能,就不需要躲在这里。」      此话一出,五坪大的小房间里顿时陷入沉默。   不知道过多久,许长汀轻轻抽走季扬和手里的笔,说:「我帮你换一支更好的。」   季扬和闭上眼,好似全然的放松,又更像是放弃。   「许长汀,这不像你。忘了你是怎麽和陈淼说的麽?」   许长汀呵呵笑,声音有些沙哑。   「人嘛,总是要栽一次,别替我担心。」 作家的话: 呼~~~~快完结了......应该(逃ing) 谢大家支持~~最近某错会努力多更一点,弥补前两个月闭关让大家守在这里等我(捧脸)真不好意思=3= (30)   (30)      晚饭後,季杨顺接了一个电话。   他笑了。      季父注意到小儿子的变化,胆颤心惊。或许,这才是他真正的面目。不知不觉中,做父亲的忘记了。小时後活泼好动的孩子,从什麽时候开始越来越沉默。责怪自己太忙碌工作已无济於事,这一阵子仔细观察下来,才一点一滴慢慢回想起那些不曾注意过的举动。   季母在厨房洗碗,将电视声音调大声些,季父开口问:「谁的电话?」   季扬顺低下视线,一抹极浅的笑意随即消失於唇边。「学长。」然後他说:「爸,你准备好了麽?我想和你谈谈。」   季父一震,生出皱纹来的面容挤出一个不自然的表情,试图稳定住某种局势。   「有什麽好谈,少胡思乱想,有时间快去念书!」   季扬顺从沙发站起来,把手机塞进裤袋里。他居高临下,挡住了部分日光灯,在地上遮蔽掉一大块阴影。季父下意识往椅背上靠,突然间觉得压迫。   而此时,他的小儿子说:「爸,我们出去谈。」竟毫无馀地。   季父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劣势,他大声朝厨房喊季母,交代要和季扬顺出门散散步。季母抱怨几句也就随父子俩去了。   季父在这个当下忽然有种错觉,彷佛面前站的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是一个能与他相抗衡的,男人。               一对父子一前一後在夜色中步行著,季扬顺一手插在裤袋里,另一手臂举起对来车示意,让父亲走在内侧,才一同穿越过斑马线抵达对街。   光这一个小动作,便足以使季父内心中五味杂陈。   他老了,而他的儿子已经长成大人。      进入公园里,晚间快九点。路灯散发著微微光亮,几只不知名的虫子围绕著转。一阵风吹过,矮灌木丛便沙沙地响。   季扬顺立在父亲面前,脸上没有什麽表情。      「爸,快过年了。什麽时候才让哥回家?」   「你还敢问?这你不必管!」   季扬顺把手抽出裤袋,两条手臂规规矩矩地贴在大腿两侧。「到时候,爸打算用什麽理由对妈解释?不管有什麽理由,过年总是要一家团圆。」   「时候到了我自然会叫他回来,你管好你自己就够了!」   望著父亲隐隐发怒的样子,季扬顺似乎没有多少感觉,他以一种平稳的语调叙述:「爸,对你来说,是妈比较重要,还是儿子重要?」   季父被问得莫名其妙,骂:「你又在胡说八道什麽?!」   「妻子或者是儿子,你只能选择一边。」季扬顺目光直视著他的父亲,无畏无惧地表明:「我要我哥,不论用什麽身分,付出任何代价。」   季父只觉难堪到极点,他被季扬顺的话气得快失去理智,使劲一甩手就给对方一个响亮的耳光。「你也知道他是你哥!亲哥哥!他还是个男人!」   季扬顺被打的脸歪一边,但是他转回脸再度正面对上父亲,彷佛刚才那一巴掌不过打在棉花上,无关痛痒。   「妈不知道我们的事。」一顿,他刻意强调:「是『还』不知道。爸,你可以保护妈,让她无忧无虑的过日子。至於我们,也绝对会尽全力扮演好做儿子的角色。我们一家人皆大欢喜,不好麽?」   「荒唐!你竟然敢威胁我?!我养你这麽大,难道你妈妈就不需要你来保护?拐弯抹角说这些,你就是不肯认错、不肯改回来麽?!」季父碍於在外面不好大声说话,他拼命压抑著怒气,忍得脖子边上青筋暴凸。   宛如慢动作似,季扬顺双膝一弯跪下在泥地。他仰著头挺直了背脊,眼神中尽是倔强而不愿放弃的坚定。「我没错,我只不过是做出选择。我求你,让我做什麽都可以,我只要他!」   季父痛心疾首,不自觉老泪纵横,颤抖的手指著季扬顺问:「想要我容忍你,除非你死,我就当作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季扬顺闻言忽然笑了起来,怪异的举止近乎疯狂。抬头仰望著漆黑一片的夜空,半点星子也无。季父不知道这个办法才是他最想要的,他终於得到解脱,永远的解脱。   他尽力不让自己看起来太高兴,却将五官扭曲成另一号诡异的傻笑表情。他爽快地回答:「好!我会带他走,我们一起走。」   季父看著眼前疯子一样的季扬顺,震惊得久久说不出话。他往後倒退了两三步,却发觉自己闪避不开季扬顺慑人的目光,两眼布满血红。绝望著,不顾一切。   季父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脚只想立刻离开当场,再也无法承受。      被留在原地的季扬顺却慢慢站了起来,任由浓重的夜幕吞噬他的身影。那是深红色的暗涌,随著脉搏蔓延增生,而紧紧束缚著彼此的。   肉块,欲望,以及情爱。      一想到那个人,呼吸就变得灼热,鼻腔里满是腥味。下身发硬,怀念著对方包容收缩的处所。耳畔彷佛听闻他在呼唤——   晚风中,以灵魂哀告著思念。      等待著,接通电话的那一刻,乾涩冷硬的嗓音不禁柔软下来。季扬顺拿著手机,萤光照亮了脸颊一侧,他闭上眼,面色平静温和。   他低声诉说著,无意识地小心翼翼,带著不自觉的讨好与几分埋怨。      「哥,你什麽时候回来?」         就像曾经的幼年时候,小手揪著对方衣摆,硬是抓得一角乾巴巴酱菜一样皱。仰视著那人莫可奈何的样子,然後噘起嘴,赖到一个亲亲。   但还是不肯放手。   只因如此温暖的怀抱,是我唯一所有。   所有。 作家的话: (远望)唉......这两孩子真是......亲妈我想个猛烈点的H君补偿你们好了吧 XD (31) (31) “哥,你什麽时候回来?…爸快被我气死了。” 电流般,季扬和握著话筒的手差点拿不住,浅浅呼吸声就在耳畔,不必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现在肯定红著耳朵。心脏失序狂跳,季扬和觉得血液全冲上脑门一样,有点喘,却又硬是压抑住,不让另一端发现自己的狼狈。 姆指已经僵了,按下结束通话键直接关机,季扬和蹲在楼道口,让穿堂风呼呼吹进他的胸膛,钻透出一个大洞。 他知道季扬顺绝对是故意的。一起吃喝拉撒睡二十多年,有什麽样弱点该朝哪里狠狠下刀子猛刺再清楚也不过。 只是两败俱伤而已。 日子就在这种焦虑中过去,那之後,季扬顺再没有任何消息。 他们早已经掀开底牌,而筹码就是彼此。至於输赢?从来也分不出。 时序飞快流动,当季扬和改完最後一张考卷,发还给最後一位同学的时候,望著讲台底下一群眼巴巴等著放假的学生们,像被关在栅栏里的赛马,一声起跑枪响就要冲出几百公尺远去。 转眼间,已经从十一月跨到一月。要过年了。 季扬和慢悠悠收拾著讲义,後排男生急急躁躁,屁股早已经离开椅子撅著等。小女生们比较装乖,眨著大眼睛一闪一闪地望著老师甜笑。季扬和看看手表,点了屁股翘最高的那个,说:「距离放学还有十五分钟,我问你,a+b+c的平方等於?」 男生憋红了脸,支支吾吾回答不出。季扬和轻松地靠在讲桌边,对他讲:「什麽时候背出来,我们什麽时候下课。」这下男生的压力更大,立刻心虚地左右张望求外援。通常季扬和不会容忍,但这时放点水也无妨。学生们都成精了,看出来老师无意刁难,於是旁边座位另一个男生赶紧在纸条草草写下答案扔过去隔壁。 季扬和原本以为等得到正确答案,不料被他点到的男同学竟然狠狠瞪了救兵一眼,而那个救兵还笑嘻嘻的托著脑袋看他。最後男同学抵不住全班等下课的压力,咬牙切齿地将答案默背出来。 季扬和心中一动,便讲:「把纸条拿给我看看。」这下换坐著的男生脸色大变,而被点到名的男同学则是愕然又慌张。季扬和一摆手,说:「算了,正确答案。祝大家新年愉快,下课。」 满满一教室的学生争先恐後,没几分钟就消失一空,变魔术一样。包括刚才那两个男孩子。 季扬和抱著讲义然後关灯,将教室门锁好之後离开。 「老师!」 走廊上,顿时安静下来的补习班传出薄薄回音。季扬和转过身,国二的男学生穿著校服站在他面前,仰著头讲:「我妈说这个要送你,谢谢你补我的数学成绩。」 季扬和低头一看,袋子里有一挂腊肠,边上还隐约塞一张折得四四方方的报纸。於是他说:「你跟我来。」 男学生皱著脸跟在季扬和後面走到办公室,看季扬和从书架上挑了一本国一精选数学集。然後再找来几张废纸,和一把剪刀。 「这本书拿回去你盯著他做。还有,替我谢谢你母亲,我只有一个人住,吃不完这麽多,剩下的你带回去。」 男学生一脸不服气讲:「我弟还需要做题目吗?他成绩那麽好。」 季扬和拿剪刀将一大串腊肠剪掉三节用废纸包好,才抽张卫生纸擦油腻腻的手,似乎完全没注意别的,只淡淡回答:「我也有一个弟弟。因为没跟我上同一所高中,闹了三年别扭。」 男学生一愣随即偏过脸,手里提著袋子,指节泛白。 季扬和一开始就认出,对方是课堂上坐著的那个救兵。是双胞胎里的弟弟。 「你跟你弟弟感情很好吗?」轻轻发问的声音中有著满满的迷惘与不确定。 「下次再装成你哥,我就让他写两倍的作业。」 「……你怎麽知道?」 季扬和一叹,回答:「因为你比较笨。」 「蛤?!他比较笨才对吧!」国二还算是小孩子,很容易戳中自尊,一蹦就三尺高。 季扬和笑笑没再说什麽,「早点回家吧,新年快乐。」 男学生的火气全映在一双眼睛里,然而朝季扬和鞠了个躬却挺标准。「老师再见。」如果不那麽磨牙就更好了。 送走最後一名学生,铃声算准似的恰巧响起来。季扬和勉强用比较乾净的手指头捏著电话接起来,忘记先看来电显示。 「喂?」 “扬和?” 「……爸?!」 然後是一阵沙沙呼吸声,季扬和酸涩了眼,忍不住闭紧。 “扬和,回家过年吧。” 「爸…我这里还有一点事情没处理完。」 “别找藉口了,你妈妈每天都在念你什麽时候回来。” 季扬和不语,他何尝不想回家。但是,他完全无法保证自己能把持得住。 “回来吧,管好你弟弟,别让他大过年把我气死。” 季扬和猛然睁开眼,满是惊愕与不可置信。「爸?!你…你是说……?!」 “早点把事情办完早点回来,记得穿暖一点。我不说了,你去订车票吧。” 切断通话的盲音让季扬和有些征征,一时无法消化父亲言语中的含意。事情不可能像天方夜谭一样说变就变,所以这是在作梦?! 「扬和,走了吧?」许长汀敲敲门板,季扬和回过神看见来人,反应有点迟钝地‘嗯’了声,换得对方试探性问:「等下顺道去饭店订一桌年菜,你有没有想吃什麽菜?」 季扬和闻言一滞,看向许长汀的眼神多几分歉意。扬起手中握著的电话,说:「我爸喊我回家过年。」 许长汀习惯性的笑脸僵了一下,随即做出理解的样子点个头。「恭喜你。什麽时候上台北?正好我也得回去,我们一起走。」 自接收到许长汀『明示』的那天起,季扬和开始找新的住处。但不晓得是运气太背还是加班太多,迟迟空不出时间。不过那之後许长汀仍然一如往常般与他自然相处,季扬和只好谨慎地踩著边缘线行走每一步。 可说穿了,季扬和根本不信许长汀对自己有意。就算有,顶多只称得上好感而已。陈淼这笔帐还清楚刻著,季扬和更不会往脸上贴金。 「不了,我坐客运回去。我另外有点私事要办。」近年关已经不可能订得到车票。 「那我们就台北见,开春等我去给你拜年。」 许长汀说著语气亲近,却不由得人说不。如果不想全扯开来讲白的话。季扬和没办法,嘴上打太极回答:「到时候如果有空的话。我还不晓得我家这个年要怎麽过。」 言下之意是指不定闹成什麽样子。许长汀不是不理解,然而他却问:「害你逃到这里来的人,现在怎麽样了?」 「他没害我,是我自己要离开,与他无关。」 许长汀笑笑说:「你很坦护他。」 季扬和一抿嘴,而後扔出四个字:「理所当然。」 许长汀笑不出来了,看向季扬和的目光亦渐趋深沉。「我懂了,你就是替陈淼报仇来的。」 「你没有他认真。」季扬和迎视著对方,「你说出来的话,恐怕连你自己都不相信。」 许长汀摸摸裤袋想找烟抽,手指刚拿住打火机,一顿,却又松开,改抓住车钥匙掏出来在半空中晃一晃,说:「再不走就要大塞车了。」 季扬和点点头然後跟著许长汀往外走,刚碰过腊肠油腻腻的手还没用肥皂洗乾净,实在很不舒服。 两天後,季扬和整理好行李托运,留下一大堆书没办法处理。他心里想无论如何都要再回来新竹完成学业,把书运回去实在不划算,可是又没别的地方放。所以给了许长汀见缝插针的机会,直鼓吹说:『放著吧放著吧,还有一大群嗷嗷待哺的学生等你喂食啊。』 许长汀便是这样的人,一手软硬兼施玩的比谁都转。 於是,两个多小时客运大巴士摇摇晃晃上了首都台北,终於抵达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又一刻。下了车,季扬和双腿有些发软,晕车这个毛病怕是一辈子好不了。他斜背著一个大袋子,专门的运动用品店买的,白色底黑色勾勾。另外有一个黑色底白色勾勾的在家里。一路上抱著包,彷佛抱著那些说不出来的回忆。所以不觉得行李有多重,因为最重的始终沉在心底。 ‘叭—叭—’ 短促的喇叭声引起注意,季扬和望向对街发现一台熟悉的银色TOYOTA。他左右看看来车之後跑过去,驾驶座车窗立刻放下。 「爸。」 「上车。」 原本说好自己坐公车回家,然而父亲仍旧等在客运站旁。季扬和坐上副驾驶座,却心虚地发觉父亲气色差了不止一点,明明才不过几个月光景。 季父不急著开动车子,反而从夹克口袋里拿出一片药片交给季扬和。「置物箱里头有水,晕车药你先吃。」 难免有些拘谨,季扬和恭敬地双手接过,然後自己伸手打开面前置物柜。结果里头不是矿泉水,是保温瓶。他愣了一下之後按下瓶口,将水倒入瓶盖中,薄薄的雾气便蒸散开来。挤出一颗药丸配水咽下,没有冷水过喉的紧缩难过,胃里暖暖的舒缓不少。 季扬和呵出一口气,说:「谢谢爸。」 季父脸色古怪,皱著眉头成川字型。抬手揉揉眉心,季父忍不住言道:「你妈妈一大早就去市场买菜,满满一桌子都是你喜欢吃的。」 季扬和吸吸鼻子,点了点头。 又静默著几分钟,季父问:「晕车好点麽?」 「现在不晕了。」 季父闭了闭眼,「这药和水是出门前你弟弟拿给我的。我没想到你这麽大人了还晕车。」 季扬和两手抓紧背带,面上努力保持冷静。「平常是不太会晕,偶而才会。」 「紧张的时候、感冒的时候,我都没注意到。」季父接话,口气里有著难以言喻的沉痛。「从小到大我一直对你很放心,是我疏忽照顾你。」至此,话音中带了哽咽。季父终於正眼看向自己的大儿子,明显消瘦苍白的模样,做父亲的人怎麽不心疼。 「扬和,你们……能不能改回来?!」 季扬和身体一震,低下头看见袋子上印著的勾勾越来越歪斜。 「我请教过精神科医生,他说你们这样的情况不是没有案例,经过治疗的话说不定、说不定……」季父再说不下去。什麽叫做『治愈』?把两个儿子逼疯麽?他很清楚季扬和看著温顺听话,实则固执得要命,不然怎麽有办法镇得住家里那个。 季扬和紧抿著发白的嘴唇,不知道未来即将面临何种遭遇、何种对待。他唯一能做的,只有—— 「我愿意完全听爸的安排。但是,就我一个人去。」 凝滞的空气在车内冻成团块,让人连呼吸都阻塞。季父长叹了一口气,肩膀无力下垂著更显得整个人痀偻衰老。 「当我没提过吧。可是你千万记住,绝不能被你妈妈发现。」 季父疲倦地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又将季扬顺威胁他的事情讲给季扬和听。季扬和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声不吭攒紧著拳头隐忍。 「从那天晚上起,季扬顺不再是我的儿子。不论念书生活我都不会再给他一毛钱。家里还可以给他住,那是因为他妈妈。他既然敢做这种事,就要自己去负责任!我警告你不准帮他!」 讲到动怒处,季父气的恨不得在季扬顺生下来的时候就把他掐死。但这又何尝不是一份苦心?用尽最後手段只盼得回头,纵使徒劳无功。 季扬和当然不敢在此刻触逆鳞,只得应诺。 季父窝著一肚子火又提心吊胆过了好几个月,精神状态自然不好。如今大儿子平安回来,总算能够稍稍放下心一些。骂了几句重话,再问清楚季扬和这些日子去哪里做了什麽事,边一心二用地发动引擎开车上路。 望著车窗外不停倒退的街景,季扬和觉得自己好像又开始晕车。耳鸣著,脑壳里摇晃分离的脑浆,红红白白混浊一片,眼睛睁得再大也看不见。身体彷佛割裂成两截,一半泡在冰水里,另一半熔在火焰中。父亲骤变却不定的态度,母亲的无辜,皆令他踌躇失措。但神智中仅存的一丝清明独独缠住那个人的身影,茧一般层层包裹住。 而前路究竟是否归途,犹在迷雾。 作家的话: 鱼羊的後台上传可以把人活生生憋死OTZ|||||| 总之,我努力爬上来了(望天) 谢大家支持~~~~~有什麽建议还是点菜啥的就说吧嘿~~~~抱大家! (32)   (32)      终於,回到自己真正的家。   季扬和一进门便有一种熟悉却又陌生的感觉。家还是原本的家,只不过沙发椅套换了一组,电视机上盖著的防尘布变成鲜艳的大红色,随风飘的窗帘也改装成百页。零零碎碎地与几个月前有所不同,可那份自己归属於这里的确定,仍旧令他觉得安心,就是有点鼻酸。   季姆听见声响从门後面擦手著走出来,看到心心念念的大儿子眼眶就忍不住红了,这还是儿子第一次离家这麽久没回,连通电话都没有。   「你还记得回家,我以为你非得等我死了才晓得奔丧!」   「快过年说什麽秽气话!」季父打圆场,往沙发上一坐,终於露出放松的表情。   季母是标准刀子嘴豆腐心,气归气,可儿子是自己痛得死去活来才好不容易生下的。见季扬和瘦多了脸色也糟,这心疼的呀,到口边还是一串串教训。   「在家千日好,出外事事难。我当你在外头过的多舒服,舒服得都不想回家了!」一边骂,一边捏儿子的胳膊肩膀,少掉这许多肉剩一骨架子而已。   「妈,对不起,让你担心。」   「就知道说好听话骗你妈!还不快去洗把手脸,我再炒两样青菜就能开饭了,快去!」   季扬和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尤其发现母亲鬓角边生出几根白发,眼尾纹也多了。只是这话绝不能说,除非找打。         跟著季母进到饭厅,洗手间在左侧,正後方隔著一整片马赛克墙壁将厨房围起来。本是统一雾面的玻璃如今色彩缤纷,红蓝黄绿橘的方块毫无规则地镶嵌在其中。季扬和一时征愣原地,看不见里头有没有人,但热锅子滋滋作响的声音正刺激著他的大脑神经。      「待会嚐嚐你弟弟的手艺,也不晓得怎麽回事,这阵子天天找我教他做菜。」季母笑著说,又隐约有点不是滋味。「该不会是想讨好女朋友用的。」   「我去洗手。」季扬和脚跟一转往左边走,留下季母不真不假的抱怨:「就你们俩口风紧,问你们谁都不肯说。」      往脸上泼冷水让自己更清醒,季扬和尽力稳住心神做好准备之後,才出浴室外就看见餐桌上满满佳肴。不是什麽山珍海味,都是从小吃到大的家常菜,却远远胜过那些大饭店。   季父已先行入座,季扬和略有迟疑,但仍旧坐在习惯的位置上,而不进厨房去帮忙。   没几分钟,季母端著刚炒好翠绿的青江菜摆上转盘,看著就回想起那种清脆的口感。而後季扬和专心致志地盯著汤匙般弯曲的叶梗子,忽略身旁拉开椅子坐下来的动静。   人体的气味,令他寒毛直竖。      一碗白饭轻轻摆在面前,骨节分明的大手执起杯子,灌注入黄橙橙果汁。   季扬和开始数起饭粒。      季母看了打趣道:「兄弟俩几个月不见还这麽静都不说话,紧张什麽呀?」   「开动吧。」季父出声,夹了一块红烧鸡腿肉放进季扬和碗里。   「谢谢爸。」   「来,多吃点!学校把你忙成这样,老师都做什麽去了?总不能大小事情都扔给你一个人做啊。」   不知道父亲是如何对母亲交代的,季扬和只能挤出一个劝慰的笑,回:「现在外面卖的便当我光看见就怕,还是妈做的最好吃,怎麽吃都不会腻。」   「知道妈妈好吧?」季母笑得找不著眼睛,三两筷子就往季扬和的饭碗里堆满鱼肉青菜。於是後者只得埋头苦吃,完全顾不上回话。   相较之下,有人安静的彷佛成了空气。      「再一只鸡腿,妈夹给你,公平!」   「谢谢妈。」   然後有一条手臂从右边斜斜伸出去,接了深红色浓郁酱汁的鸡腿肉回来。      温馨的家宴继续,懒惰的苏珊转盘又绕一圈,辣豆瓣鱼如美人横卧於长盘中,边上一大块鱼子点缀著辣椒丝。季扬和抬眼偷瞄坐对面的父亲,正低头挑著细小鱼刺,而母亲啃她最爱吃的鱼头津津有味。季扬和探出筷子将鱼子一分两半,然後夹走较小那一块。接著他的左手在桌面上爬行,手指头悄悄将转盘往右边移动一点点,停下。      很多习惯,太沉重。沉重得在地上拖出两道长长刻痕,一左一右,一人一半。   不论逃得多远、多快,只要一回头,便能看见属於我们的记忆,却是更长、更久。         丰盛的午餐享用了快两个小时,席间是难得轻松气氛,季父比平常喝多了点酒,季母赶丈夫回房间躺躺。季扬和真的是吃饱撑著,感觉裤腰变紧了肚子圆滚滚。这时身边人站起来,说:「我来收拾。」   忙一上午季母确实也累了,便点点头。「那就给你们两个收,菜放桌上记得盖纱罩。」   季父酒气上脸如红面关公,但神智还算清楚。他朝季扬和讲:「弄完你也去休息,坐这麽久车也累。」   「好,我知道。」   季母拍拍丈夫肩膀,「终於晓得关心儿子得说出口才有用,一定是年纪大了。」      等父母都进主卧室休息,季扬和也跟著把碗一叠拿进厨房。然而紧绷的沉默才正要开始。   站在水槽前,季扬和正伸手想拿菜瓜布洗碗,却被另一只手半途拦截,还顺便按了两下洗碗精。季扬和只好自觉地让位,找一条湿抹布出去外面擦餐桌。   两个人并肩待在那个空间里,会让他想起中秋节的一晚。      绕著桌子走一圈,季扬和擦乾净桌面,却找不到纱罩在哪里。这下有点烦恼,因为他不想开口问。从饭厅看向厨房里那个挺拔的背影,他很想直接往对方後脑勺用力巴下去。而且必须要先助跑。   手里捏著脏抹布,季扬和大步走进去,将抹布往水槽边一放就掉头走人,丝毫不停顿。而厨房里的水声还在持续著冲洗,季扬和忿忿地前往浴室刷牙,决定要来补一场大头觉。      挤上牙膏,季扬和边刷牙边看手表,像在跟谁比赛一样。没五分钟刷完,用毛巾擦嘴,然後。   小心翼翼地往外头瞧,没人。自己家里做贼似的小跑进房间,关上门,‘呼—’的松出一口气。      背靠著门板蹲坐在地上,将脸埋进两膝盖里。不久,身体微微颤抖,蔓延著恐惧,彷佛用尽极大气力去克制。   他害怕自己的眼神太露骨,怕忍不住张开双手紧紧拥抱住。无法压抑渴望著,唇与唇重合的甜蜜。   呼吸越来越热。      不知道过去多久时间,门外的世界一片安静。忽然,细微的沙沙声音引起他注意。低头看,从门缝底下慢慢被塞进一个白色信封袋。   伸手按住信封想弄过来看是什麽,却遭另一头也按住文风不动。他皱起眉,手指头往门缝里探入,随即一滞。   因为他触碰到一抹温度。轻轻的,指腹来回摩娑著指腹。   他仰起脸不让酸涩溢出眼眶,晕眩而恍惚。   原来思念之苦,是一道狭窄不超过两公分的缝隙。他们硬要把两颗心夹在一起,怪不得这麽痛。 作家的话: 再强调一次,我是亲妈。大家都会幸福的。 顶锅盖码字去也~ (33)修改   (33)      季扬和抽回手,信封袋便这麽滑了进来。他仔细看看自己的指头,似乎没有什麽不同。   捡起信封打开,里头装著一张房卡。季扬和心中一痛,突然觉得讽刺。这算什麽,偷情?   他站起身,昏昏沉沉地走向床铺把自己摔进去。轻微贫血害他脑子里嗡嗡叫,吵个不停。               这一觉真睡到天黑,季扬和搞不清楚自己什麽时候睡著的,醒过来看闹钟才发现已经是傍晚五点半。浑身酸痛的伸个大懒腰,季扬和套上拖鞋走出房间。   饭厅厨房都没开灯,只有客厅亮著。季扬和想大家应该都在那里,於是刚踏进入就听见母亲喊:「醒啦?饿不饿?」   季扬和一愣,下意识摸摸自己肚皮说:「我才刚吃饱饭。」   季母笑说:「谁让你一觉睡到下一顿。嗯,脸色好多了。」   季扬和来到母亲旁边坐下,问:「爸还在睡?」   「他们公司晚上办活动,吃吃喝喝去了。」季母瞥了大儿子一眼,又转回去看电视,说:「扬顺和同学出去,不回来吃晚饭。」   「喔。」   电视萤幕出现调降音量的画面,季扬和觉得季母可能有话要说。   果然,季母先端起水杯喝一口,再放回茶几上。她挪挪身子侧向季扬和之後,开口:「你是哥哥,扬顺的事情问你最知道。扬顺是不是做错什麽事情惹你爸爸生气?」   季扬和张了张嘴正要回答,季母眼色好,手掌轻拍拍儿子大腿,不容欺瞒的语气讲:「你给我老实说,不许骗我。你爸爸嘴上说没事,但我看得出来肯定有问题。」   心头一沉,季扬和面上不动声色,四平八稳地回答:「我猜想有,但是这几个月我人在新竹,所以没机会问。」   季母盯著季扬和似乎想看出真假,不过她脸色和缓了些,「扬顺只听你的,帮我劝劝他。什麽事情不要跟他爸作对,好好商量不行麽?你看,今天你回来,爸爸多高兴。」   季母按了按季扬和肩膀,「其实家里头大大小小事情很多都是扬顺在做的,比隔壁邻居的女儿还会料理家务,只是这些你爸爸没看见。」她欣慰地笑著讲:「你没白照顾弟弟,他跟我说要连你的责任一起负。」   季扬和闻言垂下目光,遮挡住复杂情绪。   「再两天就过年了,你想想办法让他们和好吧?」   「我知道了,我会叫他向爸道歉。」   「好,交给你我最放心。」   「那…妈,我有点事情要出去一趟。」   季母重新拿起遥控器将音量调大点,说:「去吧。我厨房炖了鸡汤,去喝一碗吃两块肉再走。」   「好。」      季扬和起身离开客厅以後才敢叹气,最不希望的就是伤害了生他育他的父母。浓浓愧疚感始终压在心头,亦将跟随他一辈子,无法偿还。                     天色已换上黑幕,季扬和坐五站公车抵达目的地。街道两边亮起了各式大小长短不一的招牌,车水马龙的景象甚至比白天还要热闹三分。   正是下班下课时间,季扬和往反方向走,逆行於涌流般的人潮。他拐弯进一条小巷子里,四周镶著灯泡的大字,是这附近大学生情侣消解欲望的最佳场所。掌心里捏著房卡,他心想自己也是一样堕落。   不,应该是最堕落的其中一个。而另一个,正在这扇门後面。      深呼吸调节好情绪,虽然季扬和有预感这麽做从来都没多大用处。将门卡插入狭长细孔中,‘喀’一声,按下门把一扭便轻松开启。然而手掌心里的汗却黏黏的让他很不舒服。   关上门,霎那间有一种阻断逃生出口的感觉。      季扬顺坐在地毯上,身边有一群酒瓶子像站卫兵般围绕著。季扬和沉下脸色,几乎是出於本能就骂:「你到底在干什麽?酗酒伤身你是要做给谁看?!」   不知道是否喝多了,季扬顺的眼神在小旅店特有的昏黄灯光下更显直接,赤裸裸的欲望毫不掩饰。他无所谓笑了,回:「做给你看,我觉得有用。你不生气,就不会理我。」   弱点掐在别人手里的感觉非常糟糕,但更糟糕的是并非别人。对方就是有把握,能肆无忌惮闯入自己的禁地,横冲直撞。   不想再被牵著鼻子走,季扬和索性直奔主题,语气严厉。      「爸都跟我说了。你竟然敢跟爸谈条件,你很了不起是吗?!还有,你到底和麻豆说什麽,害他跟陈淼分手?!」   季扬顺冷冷一哼声回答:「是他们自己不相信对方,才给我机会见缝插针。」   「季扬顺!」季扬和气的面红耳赤,他握紧拳头难以置信的怒骂:「你什麽时候变得这麽卑鄙!」   「是你先骗我!!」季扬顺大吼出声,颈侧看得见青筋暴凸。   混杂著悲痛与背叛的猛烈情绪如巨浪般侵袭,季扬和整个人震撼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他以为……不,他应该比谁都要清楚,几个小时前的安宁,是建立在彼此的强制压抑之下,宛如沙滩上的碉堡,禁不住任何一片碎浪。   没错。他最初的打算是,或许,永远离开这个家。      「只有我对不起你,其他任何人都没对不起你。」季扬和望向对方,眼神中充满失望与挫败。   季扬顺从一地酒瓶堆里站起来,却意外步伐笔直的走到季扬和面前。一如他从来的坚定,毫不犹豫。   「哥。」   他喊著,彷佛很多年前那麽天真的孩子。只晓得仰望自己最敬爱的大哥,宛若无所不能的存在。他痛得流下眼泪,纵使已决心不再软弱。   「如果当一个好人就能得到你,多轻松。可惜我不能。」   他叹息,却不曾後悔过。伸出手牵起季扬和的右手,握住手腕,比自己稍微瘦一圈。   「我想等你回来的时候,一定要用铁鍊锁住你,让你哪里都去不了。但是这几个月,我怎麽想都还是觉得不够。」姆指细细摩娑著手腕内侧较嫩的皮肤,季扬顺通红的双眼彷佛染上鲜血般,透出嗜虐的尖锐。   「这是我们最好的结果。」   将手腕贴至唇边,他感受著季扬和脉搏的跳动,一下又一下。   「爸绝对不会怪你。有爸掩护,妈就算到死都不会知道。」   亲情、爱情,如此残忍的选择怎麽可能留给对方承受。於是他蛊惑地诉说著,「你照样可以拥有一个完整的家,还有我。」      季扬和征征然望著对方,忽然忘记自己为什麽来这里。好像这一切从来就是圆满的,再也不必担心害怕,更无需惶恐不安。   不,一定有哪里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於是,当温热气息喷上脸颊的一瞬间,季扬和被烫到似的突然惊醒。他抬手抵挡,厉声质问:「你怎麽办?!」   季扬顺很是懊恼地‘啧’一声,环在季扬和腰上的手臂收得更紧,两具躯体抵在一起几乎没有缝隙。      「回答我!」季扬和瞪视著弟弟不容许狡赖,一如既往,季扬顺低下头将脸埋入哥哥的颈窝,吸取著熟悉的淡淡体味。   季扬和气极,终於做出几个小时前就很想做的事,一巴掌拍上对方的後脑杓。   「爸说他不认你,你就真的无所谓麽?!」   颈边一阵热气,季扬和知道对方正在叹气。不久,季扬顺抬头与他四目相对,无奈却意有所指的回答:「血缘关系是永远无法抹灭,不论爸说什麽,我会用我的方式孝顺他。」   「你的方式就是惹他生气!」   「至少,我很感谢他们把我生下来。」   面对季扬顺认真的表情,季扬和不知该如何反驳,只好偏过脸不看。   「你现在……有时候,我真觉得好像不认识你。」季扬和喃喃说著,眼中满是茫然与失落。「我已经猜不到你会说什麽、做什麽,跟以前不一样了。」   「那是因为你很少意识到我是一个男人。」季扬顺自嘲的讲:「我在你心里大概连国小都还没毕业。」   季扬和眉头一皱,季扬顺看见了继续说:「我是你弟弟,但我也想做你的男人。我有欲望,你不能再用糖果饼乾打发我。我要你,像世界上所有相爱的人一样,一起生活,相互扶持到老。我希望你把我放在平等的位置上,我不是你当哥哥的责任,我是你的配偶,你的另一半!」      震惊到一时无法理解弟弟的意思,季扬和只能呆傻地盯著对方。   这是…他的弟弟麽?   纵使在肉体交媾放荡著欢愉的当下,他心中仍旧认定季扬顺是自己的亲弟弟。因为这是事实。   可是,『男人』?   他当然不会搞错弟弟的性别,然而要将这两者连结在一起,却莫名抵触。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面转不过来。」季扬顺低声讲,目光紧紧扣住对方任何一丝变化。「我还是你亲弟弟,只不过再多一种身分去爱你而已。」   季扬和慢慢回过神恢复理智,他垂下眼彷佛累极了,低不可闻地说:「都一样。」   「哥。」   季扬和冷冷瞥他一眼,明白传递著:『还叫我做什麽?』   季扬顺反正就是盯著他哥,能看多久算多久。季扬和恨恨地想,如果面前是一堵墙乾脆撞上去了事。咬牙切齿讲:「爸不准我帮你。你以後学费、生活费怎麽办?」   「听爸的话,而且也不用你帮我。存摺里面有多少钱你比我清楚,再多打一份工就够我活了。」   季扬顺见怀中搂著的人不晓得盘算什麽,反正不必想肯定又准备委屈他自己。   「哥,你知道我想要什麽,你给我吧。」   季扬和闻言,一双眼含著火气瞪过去,随即别开脸不想再搭理对方。   「给我吧,好不好?给我……」越靠近越转趋呢喃,说话的热气与呼吸交混著,唇与唇暧昧地若即若离,不过毫米。   胸口的起伏出卖了强撑的伪装,季扬和明显方寸大乱,面色浮现薄薄一层红晕,眼神中蕴著浓浓恼怒。   「我很想你。」季扬顺勉强牵起一抹笑,让看的人嘴里发苦。他故作轻松,可惜太紧的拥抱泄漏出他的不敢确定。「你想我麽?…回答我有没有就够了。」   慢动作播放般,季扬和缓缓回过脸,伸手抚上弟弟削瘦的脸庞,摸到突出的颧骨。他吸吸鼻子觉得不太通畅,所以张开嘴,决定从对方的嘴里找空气。   引火,自燃。 作家的话: 对不起大家~~~~某错忘记还有一小段没安插进去,以至於中间过场接不上! 昨天实在太困了没发现OTZ||||| 心里以为写完了结果还没XDDDDDD 请大家再回来看看补一下>////< 下一回某错炖肉给大家吃~~~~~谢谢! (34)   肉。小心口烫。   不喜者请随意跳过,不影响情节。   下回上咱炮灰君许长汀先生。      ------------------------------------------------------------------------      (34)      旅馆最好的设备就是床,而且足够大。   一个小时以前两人都有些太过『激动』,积压在身体内的欲望禁不起点燃。然而几个月不曾使用过的器官紧涩得生疼,违逆自然的结果是折磨且漫长的前戏。等终於熬到能进入的一刻,却因为忍耐太久一下子把持不住,双双解放出第一回。   就男人而言实在丢脸又泄气。也幸亏他们的关系,兄弟俩互看一眼,自己心知肚明。         放心不下家里,季扬和总有一种『顶风做案』的紧张与心虚感。觉得休息够了,看时间也差不多准备起床洗个澡。季扬顺正弯下大半身体到床铺外面,往地板上被丢弃的牛仔裤里找手机。属於成熟男人的臂膀,均匀分布而不会太夸张的肌肉线条,呈现倒三角形收窄在腰部。季扬和看得一时忘了动。   季扬顺拿了手机爬回床上,一见他哥迷迷茫茫的神情,薄被虚掩在下腹,又因为坐著使整片腰背赤裸裸地露出来。脊椎优美的S弧度连接至饱满的臀部,红红紫紫的痕迹散布在肌肤上,透著无辜的暧昧与情色意味。      确实听见自己吞口水的声音,季扬顺一开口觉得喉咙有点乾硬。   「哥,我想找个理由跟妈讲不回去。」   火热的视线中,季扬和被盯得浑身发烫。他徒劳地往上拉了拉被子,感觉後背空落落凉飕飕的。   「哪有什麽理由,你活该又要挨骂。」   「骂就骂。」季扬顺凑过去抱著他哥一齐往後倒,两个人压上弹簧床晃了下,忽而季扬和身体一僵,脸色青白不定。      「怎麽了?痛啊?」季扬顺紧张了,没想季扬和又变一次脸,红的要滴血一样。   「你…你转过去,不准朝这里看!」      季扬顺当然不可能在这种时候乖乖听话,既然不肯讲,他乾脆自己动手。季扬和一个激动,用力想把季扬顺这块牛皮糖扒开。结果不料季扬顺动作快又准,大手掌直接就往他哥哥屁股後面摸,一拨到臀瓣,藏在里面的东西就这样一口气流了出来。      季扬顺当场愣了好大一下,像被雷劈中一样。回过神再看季扬和,脸色已经是由红转黑。   可怜的是,季扬和正要张嘴喝斥的时候,有谁的两根手指头伸进去又开始搅弄起来。季扬和刚想爬起身,可惜腰间突然一阵麻软,一下子又倒回床去。      「哥,流出来了。」   季扬和气得想给他一巴掌,但最气的是自己舍不得。他说不出一句话,只拼命想推开季扬顺好冲去浴室洗乾净。季扬顺稍微一松开手,他马上翻过身要下床,没想正中对方诡计。季扬顺趁著这时候手臂一伸箝制住哥哥的细腰,顺势用身体覆上去把季扬和按了个脸朝下,然後。   「呜嗯——!!!」   球没有进洞,杆子倒进洞了。      季扬顺先是急切地连续抽插十多下,季扬和趴著动弹不得,只感觉身体一直往前挪动,头好像快要撞上墙壁。然後,季扬顺才把他哥哥拦腰捞起来,从下往上继续顶送。屁股高高撅起,两膝盖跪在床垫,下半身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被身後人硬箝著前後摇动。‘啪—啪—’肉体撞击声响羞耻地在耳边响起,男人可恶的手掌抚摸著自己背脊,引发震震颤栗。   一下子天旋地转,待季扬和发觉之时,自己已经背靠著弟弟坐在他腿上,仰起脸望著天花板头昏脑胀。坐船出海一样晕。本能伸出双手找眼前的墙壁扶,无意却更方便季扬顺行凶。一手扣著他哥哥的腰骨,另一手套弄前方猥亵的直翘。   季扬和感觉自己的内脏快让弟弟顶得移位,右手想按住季扬顺的手别再乱动,却反而遭带领著两只手一起握住,自渎与被渎。   「哥…我做的好不好?这里,够不够深?」   季扬顺恶劣地含著他哥的耳朵问,下身一挺一挺的往上捅又刻意在里头磨著转,粗糙的大手掂量他哥的性器来回套弄。搞得季扬和想哭又叫,但他绝对不允许自己这麽丢脸,硬憋著一口气嘴巴闭得紧紧,两片唇死抿著泛了白。      「这次我一定争取表现。」   季扬顺低声呢喃著预告,暂时停下後方摆动,围在腰间的手往上抚摸来到胸前装饰的两点,指腹按捏著再轻轻拉扯。嘴上也没閒,舌头一路由耳根舔至颚骨。季扬和消瘦许多下巴尖了些,季扬顺弃守已经被玩到红肿的小果,手心摩娑上他哥的脸颊扳过来靠近自己,一点一点的舔舐。   季扬和蒙胧著感觉嘴湿漉漉的像被哪只大狗舔过一样,事实上也是如此。他张嘴接受对方索吻,舌肉交叠著吸吮,心脏热的快融化了。   「…唔嗯……」   季扬顺带著厚茧的手掌仔细抚摸著季扬和的身体,变得敏感的皮肤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感觉自己的左腿被抬高,略粗的掌心在膝弯到大腿根之间滑动,季扬和不敢看自己现在什麽模样,只好偏过头手臂勾住季扬顺脖子,鸵鸟般享受著甜蜜的拷问。   季扬和淫乱地张开双腿,神情迷乱随频率摆盪,这景色深深刺激季扬顺的欲望又更膨胀几分,箝制住那具可口躯体的手亦不自觉用力,彰显独占欲的束缚具现成白嫩臀肉上的青紫痕迹。   半空中一晃一晃的发丝散著,汗水黏腻了两人,季扬和已经不晓得自己在哭什麽。是委屈,抑或是年月累积的痛楚与无尽思念。他咬住弟弟的肩膀苦撑住哽咽,吵个不停的弹簧床挤压出快感的节奏。季扬顺蓄意往会阴处按摩的手操控著欲望的狂潮,一波接一波毫不容情地侵袭。季扬和只得放下颜面哀求,再也承受不了更多。   「快…给我……不要了…」   语无伦次,可惜季扬顺不为所动,揉合情欲与怒火的脸庞无端生出一股戾色,好像不把季扬和狠狠蹂躏到死他绝不甘心。他咬牙切齿地问,额侧隐隐青筋浮现。   「你要什麽?!」   季扬和紧紧搂住发脾气的男人,却本能地伸手摸上对方的脸来安抚他的情绪,信誓旦旦讲:「要你,我要你。」   霎时,季扬顺终於听见自己想要的,扭曲的面容像是要哭,又像要笑。季扬和看了心疼得要命,五脏六腑都跟著痛。他用尽所有温柔倾注於这个从小宠到大的弟弟,说:「你是我的…我的……」   季扬和茫茫然再说不下去,究竟是男人或是弟弟,这两种身分根本无从选择,更加无从割弃。他闭上了眼,彷佛获得解脱一般。   答案,其实没有答案。      交叠的身躯实行著淫猥节奏,贯穿的热度,灵魂在高温中融化合为一团火焰。痛苦而愉悦的沙哑音调断续著,宛如不停拍打上岸的浪潮,一遍又一遍,席卷入所有感官知觉。      终究逃不过。   从此不再是命运,而是选择。没有选择的选择。   因为我就是你。   你就是我。 (35)   (35)      结果还是纵欲了。   退房踏出旅馆,天色大亮,季扬和此刻真觉得『恍如隔日』。早上八点多,幸好昨晚季扬顺还记得打电话回家给母亲报备,但是一想到父亲的脸色,季扬和根本不敢面对。尤其身後某种异物感正刺激著他的神经,好像还没拿出来一样。他喘了几口气,才短短几步路,脑门上冒出一层薄汗。   忽然身体稍轻,一转头便对上季扬顺歉意的目光,手臂圈住腰提起了点,季扬和瞪他,後者不为所动。   「你能就这样把我扛回家?」   「以後我一定注意,绝对不超过两次。」   「你还有脸说?!」   用手掌抹去对方额头上的汗,季扬顺难得反省。「对不起,我应该为你的身体设想,是我不够体贴。」   季扬和只觉得力气全打在一团棉花,早就该知道这人『吃饱喝足』之後特别装乖低调。   「你放手,别人看见像什麽样子。」   「可是…」   季扬和严厉地盯著自家弟弟讲:「我造的孽,我自己承担。」   一夜狂化,彻底发泄乾净的季扬顺现下终於体会到什麽叫自作自受。只能眼睁睁看著他哥一身虚汗脸色发白,还要硬撑著走路。      这时候季扬和的手机响了,他眼皮一跳,很想装作没听见但又不得不接。怕是父亲打来质问间查勤的,什麽理由藉口都显得欲盖弥彰。   幸好,一看萤幕来电显示季扬和立刻松一大口气。是许长汀,难得觉得这三个字顺眼。对方说想约他出来见一面,有点事情聊聊。季扬和应下,挂断电话,不意外迎上弟弟询问的眼神。      「许长汀。」   「这麽早找你干什麽?」   昨夜,季扬顺不忘趁他哥昏昏欲睡的时候盘问,让对方将这几个月以来的生活大致交代一遍。   「找我当然有事。先回家,他车子停在我们家楼下。」   「他对你有企图。」   季扬和叹气,「他不是认真的。」   「那你还跟他出去?你身体不舒服,改天再说不行麽?」   「不行。」季扬和定定看著对方,眼底隐著责备。「因为我必须收拾你惹出来的烂摊子。」   「我又没惹他。」   「你惹陈淼!」意识到自己太大声,季扬和缓了下才说:「他和陈淼是一块长大的,找我应该也是为了陈淼的事。」   「那简单,你要我怎麽做?我可以现在下台南去找麻豆说清楚。」   季扬和扶额,心中一阵寒。「你真的以为说清楚就有用麽?因为你和我的自私,害他们误会分开,你难道一点都不觉得惭愧?」   季扬顺很识时务的闭嘴,不回答。   「我真的很受不了你。」季扬和闭了闭眼,却压不下胸中烦闷暴躁。「麻豆这件事你做得太过分。如果你不是我亲弟弟,我一定整死你。」      活到这麽大,季扬顺只听他哥讲过一次重话。当时是他从幼稚园偷跑出去想找校外教学的哥哥,结果迷路还差点被拐走。回家以後,哥气得整整一个月不跟他讲话,甚至连一眼都不看他。   现在,这是第二次。      马路边,季扬和伸手拦下一辆小黄并且率先坐进去。季扬顺变成一只闷葫芦挂在他哥的腰上,不敢再多说什麽。               十多分钟车程,季扬和斜了隔壁人一眼,然後自己掏钱包付帐下车。季扬顺默默地将皮夹塞回裤袋里,小媳妇一样跟在後面。   季扬和一下就看见认识的车子,车子里的人也同样看见他,车门一开,探出头来的是许长汀和气的笑脸。      「你回家,就跟爸说补习班老板找我有事。还有,妈注意到你和爸的矛盾,自己收敛一点。」   季扬和对弟弟交待,许长汀站在几步之遥的地方却不过来。正是这份礼貌与良好的教养让季扬和打从心底欣赏。他实在恨铁不成钢地讲:「你说你哪里成熟了?我拿你跟许长汀比简直惨不忍睹!」   季扬顺被骂的有够不甘心,他低著脑袋恨恨盯著地上,彷佛要瞪出两个大窟窿。   「我也懒得再罗嗦你,赶快回去。」   季扬顺握紧了紧拳,做一个深呼吸,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皮好像已经换过另外一张。虽然没多少笑容,但也算温和。季扬顺突然笔直走向许长汀,季扬和不知道弟弟又要闯什麽祸,三两步跟上去。一扯到某个隐密的部位,让他疼的差点绷不住面色。      「你好,我们见过面。」季扬顺朝对方伸出右手,许长汀坦然一笑,自然亦伸手回握。   「见过,你是扬和的弟弟。扬和每次跟我提到你都骄傲的不得了,我实在很羡慕你们兄弟感情这麽好。」   「我哥在新竹多谢你照顾。」   「哪里,我们算互相照顾。」许长汀别有意味地笑了笑,才接下去说:「补习班里他比我还要受学生欢迎,让我这个当老板的情何以堪啊?」   季扬顺罕见的陪笑一下,「听说你找我哥有事,不过他这几天感冒了身体不太舒服。很抱歉,可能要请你尽量长话短说了。」   许长汀一滞,望向站旁边的季扬和问:「你感冒还没好?早知道应该在新竹就拖你去看医生。」   「小感冒而已,快好了。」季扬和给弟弟一个眼神示意,说:「我事情谈完就回去,大门在你後面。」   许长汀却笑出声来,季扬顺硬撑著脸色不垮,回答:「我知道。那麽,许先生,再见。」然後调头转过身,以一种媲美蜗牛的速度朝大楼前进。      耐著性子等季扬顺终於走进大楼里,许长汀一边笑一边打趣著讲:「我有看错人麽?小狼犬怎麽突然变大丹了?」   「如果能变拉不拉多,花多少钱我都买单。」   季扬和颇无奈的样子让许长汀看了心里头莫名一跳,总觉得彷佛还多出些什麽。   「看够了没有?走吧。」   许长汀点头,绕到驾驶座开车上路,将那股脱序的心思扔到排气管後面。               车辆行进中,许长汀打著方向盘眼睛直视前方路况,一心二用。   「吃过早餐没有?」   「还没。」   「抱歉,我想你这个时候应该起床了。怎麽你刚从外面回家,昨天疯一整晚?真不像你会做的事。」   季扬和微微一抿唇,好像思考了下才讲:「我带大丹出门溜一溜。」   许长汀先是一愣,随即不顾形象大笑,手掌还不小心按到喇叭鸣了一声。   「原来你回到台北这麽幽默,我白担心你了。」   抵达台北不过第二天,许长汀就开车上来。虽然说成一句玩笑话,但话中掺杂著多少真心,季扬和不是听不出,而是无法回应。所以他技巧性转移了话题,问:「你过年会遇见陈淼吗?」   「你不问我要把你载去哪里?」   季扬和稍稍一愣,不太好意思地笑说:「我忘记了。」   「先去给你买早餐吃,我知道附近有一家潜艇堡做的很好。」   「好吧,谢谢。」   看著许长汀的侧脸,淡淡浅笑挂在唇边,透出一股成熟男人的风度。季扬和心底叹口气,选择切入正题。      「你还没回答我。」   「等下我就载你去他家。後面有两大袋子,一袋是给你的,另一袋请你转交给他。」   季扬和往後座瞧,「衣服?」   「嗯,两件过冬用的外套。」   「这个,我…」   好像算准季扬和会拒绝,许长汀先一步讲:「补习班的尾牙你没吃到,这算员工福利。两件衣服而已,你别跟我推托。再说还有陈淼那一份,你收下了他就不能不收。」   季扬和往椅背上一靠,姿势放松著。「谢谢老板。」   许长汀笑容更深了些,「不客气。到了,我下车去买,你顾车。」   季扬和点点头,许长汀打开车门跨大步走向店铺。      等大约十多分钟,许长汀提著两纸袋子回来交给季扬和。   「陈淼应该还在睡,顺便买份过去扑灭他的起床气。」许长汀半是叹气半是抱怨著,可那态度明显在说笑而已。   「起床气?」季扬和皱眉,不太理解地说:「我和他大学同寝室四年,没见过他有起床气。」   「或许是他改过来了吧。」许长汀惯於笑容的脸色黯了几分,却令他感觉更为真实。「十几岁的时候,早一分钟叫他起床都能对我拳打脚踢。」   季扬和不知道怎麽接话,只得静默。   许长汀很快从自己的情绪中跳脱出来,却立刻投下一枚震撼弹。      「你猜得没错。我今天来,除了看看你好不好,还有一件关於陈淼的事情告诉你。」   季扬和将目光放在许长汀身上,专注地听对方说话。   「我昨天才听陈伯伯讲,等过完年以後,陈淼就要出国留学去了。」   「留学?!那他研究所不就要休学麽?」季扬和难掩惊讶,但他更担心的是,麻豆怎麽办?   「好像是这样。我也问不清楚,陈伯伯不肯多说。」许长汀打开方向灯慢慢将车子驶上马路,然後才踩下油门加速。「我就想你应该不知道这事。所以只好你自己去问陈淼了,反正他看见我跟看见仇人一样。决定出国不是小事,当然以他家里的环境出去玩玩也无妨。可是……」   似乎在斟酌说词,许长汀等转过一个红绿灯之後才犹豫著问:「他不是有一个朋友麽?」   「我明白你的意思。是我的责任。」   不知道具体发生什麽,但许长汀并未多问,只淡然地讲:「责任谁都有。你只要把握住一个大前提,不能全推给别人,但也不必全揽到自己身上。刚好,才是最好。」   或许一时间季扬和想不通,可是他隐约听懂许长汀所欲表达的意思。   「嗯,受教了。」   许长汀透过後照镜瞄了季扬和一眼,将对方若有所悟的表情收藏入心底。         约莫半个钟头距离,许长汀将车子暂时停在巷子边。他只简单说了句:「那麽,我就不跟你上去了。你的任务就是想办法让他把东西收下,否则你就得自己拿回家穿,我这里没有退货服务。」   「行。」季扬和难得爽快一回,说:「下次让他穿你买的外套,我请你们两位共进晚餐。」   许长汀似乎真觉得高兴,朝季扬和摆摆手。「我记住了,到目前为止还没人敢赖我的帐。」      互道声再见之後,季扬和背著两大包提著两小袋站在巷子里,艰难的想掏出手机。   这时候,他眼角馀光瞥见一抹人影一闪而过。一愣,觉得那个鬼鬼祟祟的人好像是……麻豆?! 作家的话: 鱼羊又抽了= = 千呼万唤的麻豆,匆匆一瞥啊~ 另,继续圣诞节通告!!快说说想看点什麽吧=3=3=3=3=3= 开放点菜嘿~~ (36)   (36)      那个人好像是……麻豆?!   可惜等季扬和眯著眼睛对准焦距看清楚的时候,人已经跑的飞快远去了。现下是追都追不上,季扬和连电话也放弃打,一股作气爬楼梯直捣黄龙。      等好不容易站在陈淼家门口,季扬和喘著大气边不禁反省是不是太缺乏运动,腰腿酸的他快趴地上去。缓一会,这才按下电铃。   原本以为得多按几回甚至做好没人在家的心理准备,没想里面很快就有人应门。   ‘喀拉—’一声,门缓缓开启,陈淼看见门外的季扬和没多少表情。或许从猫眼里瞄过,所以来得及将情绪通通藏起。      「我可以进去吗?」   陈淼点点头,侧身让季扬和进门,只是後者没漏看到他朝外头张望的那一眼,收回目光之後低下头,又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潜艇堡。不知道你吃过早餐没有?这一袋是许长汀托我带给你的冬衣,另一袋是我的。」季扬和将袋子暂且放下在玄关,肩膀轻松多了。他探询著望向陈淼,「你不收我也不好意思收了。」   「放著吧。」陈淼往屋里走,室内显得有些零乱。他让季扬和随便坐,半弯著腰打开冰箱门,回头问:「喝什麽?」   季扬和偏头看过去却不自觉皱眉,一整片花花绿绿都是啤酒罐。「白开水就好。」   陈淼拿起『万绿丛中一点红』扔给季扬和,说:「我就是没白开。刚好,最後一罐。」   季扬和接住可乐,若有所思。      「什麽时候回来的?」陈淼也不客气,拆开纸袋抓了潜艇堡自顾自大口喀起来。   「昨天。」   换做别人可能被陈淼这閒散样子骗了,但季扬和不算别人。   「听说你要出国?」   陈淼一滞,咽下口中食物之後讲:「出国玩玩。外国学校应该比较有意思。」   季扬和拉开拉环,‘嘶—’一下,气泡冒了点出来。他仰脖子喝一口,让碳酸特有的气泡感通过喉咙,带来微微刺痒。呼出一小口气,彷佛完成一个过程,才缓缓地说:「我刚在楼下看见麻豆,可惜跑太快我追不上他。」   才到嘴边的潜艇堡刚碰上嘴唇,陈淼动作一顿,又把手放回桌边靠著。他盯著被咬掉缺角的部位,但季扬和相信对方根本就没有胃口。   吃,是一种焦虑的宣泄。      「他搬走了,这里已经没有属於他的东西。」陈淼说著目光涣散,宛如置身於一场迷雾。   「他是来看你的,不知道在楼下守多久。」   「是麽?」陈淼的视线重新凝聚起来,却是浓浓自嘲与嗤笑。   「我会去和他解释清楚。」季扬和一抿唇,似乎有口难言,但他仍继续说下去。「对不起。我知道道歉没有任何意义,我会尽全力……」   弥补?能弥补什麽?   季扬和站起来,说:「我很感谢你还愿意坐在这里跟我说话。你连我都有办法包容,至少再给他一次机会。我现在就去找他!」   「季扬和。」   陈淼突然出声,而且连名带姓的叫。季扬和欲转身的脚步遭阻,他俯视坐在地上的陈淼,後者正抬头仰望,面上表情是一层厚重的悲哀覆盖,又混杂著几分说不出的异样。   「记得你刚开始是怎麽鼓励我的?你说我们不是亲兄弟,幸运多了。」陈淼弯了弯嘴角,可惜又垂下去。「我曾经也这麽觉得。但我现在很羡慕你们。」   「陈淼……」   「不必解释什麽。相信的人自然会相信,不信的,你说再多也没用。」   陈淼抓起潜艇堡往嘴里塞,满满一大口含糊地讲:「就算你解释完他知道误会我,这种事以後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算了吧。」   「那是因为你们缺乏沟通,所以…」   陈淼用沾上酸黄瓜酱的手在空中挥了挥,说:「我从没看过你们俩沟通。」   季扬和一梗,再想找别的理由却遭陈淼看穿。   「所以我才说算了。」   季扬和不甘心放弃,便重整旗鼓讲:「麻豆绝对非常後悔,否则也不会在楼下等。後天除夕他不回家留台北做什麽?不就是为了要见你一面?!」   陈淼咀嚼著发出噪音,如此粗鲁的吃相大学四年从来没出现。季扬和更肯定对方正在动摇之中。   「他只是要来拿东西而已!」   不自觉音量大起来,陈淼喊著更像是要说服他自己。   相较於对方,季扬和冷静下来盯著陈淼,笔直目光强调他的决意。   「我知道我没资格插手,害了你们之後再来假惺惺。但是。」   「你不必白费工夫,我不想再…」   季扬和罕见打断对方没说完的话,他沉声讲:「这是我欠你们的。」               出了公寓,白晃晃的日头高挂天空。季扬和离开的时候,陈淼没再说什麽,只静静坐在那里吃第二个潜艇堡。   然後,不知从何处升起的勇气与对自己的谴责,季扬和站在大楼前面,无视附近小店及来往路人,深吸一口气大吼:「王启源!我知道你在这里,出来!!」   许多人不约而同往季扬和这处看,三三两两开始凑著头窃窃私语。   「发什麽神经病啊?」   「是不是疯了?」   「讨债集团?!」   「要不要报警呀?」   而季扬和的『寻人通告』尚未结束,扯著喉咙声嘶力竭的大喊。   「王、启、源!王启源!!」      这时,冷不防从角落里窜出来一个大男生,一把抓住季扬和的手拔腿就跑。      「丢脸死了!我不想上新闻啊!!」   奔跑著在巷弄中转进转出才终於逃离『案发地点』,回过头气急败坏跳脚的人不是麻豆又是谁?   季扬和微微乱了呼吸,小喘著说:「就知道我没看错人。」   麻豆两手揪著头发,那力道好像连头皮都能被他扯掉似,涨红著一张圆脸骂:「卑鄙!阿和你学坏了!!」   季扬和笑的有点苦,「你还肯叫我。」   「不然哩?不叫你叫鬼!…哎呦,这下我出名了啦……」麻豆抱著脑袋烦恼不已,季扬和只好安慰他说:「没关系,你跑那麽快,没人来得及拍照。」   好像这时候才想起来不对,麻豆低著头偷偷瞄季扬和,「那个…你回来啦?」   季扬和看看左右,将麻豆拖进一条死巷子里,压低声音讲:「你找陈淼怎麽不上楼去?」   麻豆的脸皮像霓虹灯一样红黄青白的换,支支吾吾说:「我、我想找他,可是又…又不想。」   「想,又不想。」季扬和喃喃复述著,末了长叹一声,说:「我现在就告诉你,陈淼为什麽要瞒你。」   他掏出手机握在掌心里,微微出了点汗,感觉机壳黏黏的。点开画面找出某张图像,将萤幕推到麻豆眼前。   「记得毕业前,你和陈淼帮我撕掉的照片麽?」   麻豆睁大眼睛快凸出来,嘴巴张开开的一脸呆傻震惊模样。   「这个......是你,另外这个是……?!」   两个男人相拥著亲吻,陶醉的情欲彷佛浓得从画面中渗透出来。   「这是加工前的完整画面。」   麻豆大脑整个死机,已经不是小小累格而已,连转头都好像能听见骨头喀喀响的声音。他张大嘴一开一阖好几次才终於勉强说出一句算完整的话。「他是季…扬顺?你们不是…」   季扬和替他将话接下去说:「亲兄弟,同父同母。」看著麻豆宛如世界末日的崩溃样,季扬和心中难过,然而态度却保持平静,彷佛在说别人的事情。   「陈淼从那时候就知道了。他怕你反感,怕你接受不了……不,应该说是我拜托他别让你知道。」季扬和看著麻豆,眼中有难以言说的苦涩。「因为我太贪心,不想失去你和陈淼这一对朋友。」   季扬和往後退两步拉开彼此距离,他不晓得对方是否因此觉得污秽、恶心,或者变态。他只能轻声诉说著解释。   「我隐约感觉陈淼喜欢上你的时候,应该是大二吧。直到现在,直到刚才他都没有改变过。陈淼只是对我义气相挺而已,我们除了朋友绝不可能还有其它。他对你如何,你应该最清楚。你难过的是他没有给予你足够信任,而你,给他的信任同样不够。」   「阿和…」这时麻豆怯怯地喊了声,眼睛偷瞄一下瞄一下地说:「那个偷拍你照片的人抓到没有?不然这样很危险。」   季扬和心里很感动,纵使对方未必能接纳自己,但这四年多来的友情并未白费。於是他回答:「那个人已经过世了,这件事除了你和陈淼,没有任何人知道。」话说到这里又是一顿,他叹息著,讲:「还有我爸。中秋夜当晚就是被我爸发现,所以我不得不离开台北。陈淼答应替我保密并且看住扬顺,後来才会害你们发生这种误会。」   麻豆点点头,看来已经完全了解所有来龙去脉,忧愁著一张脸跟佛手瓜一样,又青又皱摺。      「去看看他吧。他好像决定要出国留学了。」   「留、留什麽?!」麻豆突然跳脱悲伤情绪一下子蹦三尺高起来。   「应该是过完年就出发,也不知道什麽时候才回来。」   「过完年?!」麻豆变得像鹦鹉,只晓得重复重点句。   「所以你快点去,晚了就来不及。」   「我…给我时间做下心理准备…」麻豆在原地走来走去焦躁到不行,一边嘴巴里碎念著:「惨死了那天说话很难听啊!进去要怎麽办?叩头谢罪有没有用啊……」   季扬和看他这样子,又想想陈淼的反应,觉得应该有转机才对。「总之你先别想这麽多,闯进去就对了!陈淼看到你一定狠不下心。」   麻豆哭丧著脸问:「你怎麽知道他不狠?我搬去宿舍他还帮我打包,两个月连一通简讯都没有!」   「可是总有人要先踏出第一步。」   「你让我想一想,你先走,不用在这里等我,我准备准备…准备准备…」   季扬和还想再劝,麻豆却蹲下在墙边对著水沟盖念念叨叨。季扬和想接下来的事自己确实帮不上忙,便不再打搅麻豆,一个人悄悄地离开。 作家的话: 大家好=v= 假日这两天某错没更文是因为...我在拜读焦糖冬瓜大人的[危险美学]。 真的很好看啊!好专业、好艺术>////< 那就是我心目中的强强啊(捧脸) 咳,所以今天才来更文,这个理由够充足吧:P 继续码文去!希望能在10号前完结!! (37)   (37)      季扬和回到自己家里心情仍旧沉重,他想这时候麻豆应该已经和陈淼见面,就是不知道结果会如何。      「哥,回来了。」季扬顺从屋里走出,担心的视线一直往季扬和的腰上绕,後者白了对方一眼,问:「爸妈呢?」   「和他们的朋友一块出去吃饭。」季扬顺很自然伸手去拿他哥背著的大袋子,「这是什麽?」   「衣服,我买的。你挑一件穿。」   「你穿白的,我穿灰的。」迫不及待将外套拿出来穿上,对著季扬和笑的得意。   「喜欢就好。」从弟弟身边经过,季扬和说一句:「我累了。」便回房休息。      季扬顺立即将外套折好收进袋子里,跟在後面走进房间。季扬和疲倦地坐在床边,一双眼无神朝著地板瞧。      「许长汀说陈淼怎麽样了?」蹲在哥哥面前,季扬顺彷佛回到儿时般的高度。   「陈淼年後就要出国,我在他家遇到麻豆,把我们的事情说了。」   不过三言两语交代,季扬和没说得很清楚,却不妨碍季扬顺明白始末。他握住哥哥的手,给予对方需要的温度。   「你有带麻豆进陈淼家里麽?」   季扬和稍滞,回:「这倒是没有。他叫我给他时间做好心理准备就会上楼了。」   「哥,我跟你打赌麻豆现在还不敢上去敲门。」   「怎麽会?」   「怎麽不会?」季扬顺歪了歪嘴角,说:「就他那一点胆子,顶多只敢守在楼下蹲坑,不敢直接上的。」   季扬和皱眉颇不赞同地讲:「有什麽好怕的?既然误会已经解开,应该急著找陈淼挽回才对。」   季扬顺摇头有些无奈的样子,他改变姿势,单膝跪下在季扬和面前,彷佛渴求於王子青睐的骑士。   「这种心情你和陈淼永远都不会了解。自己所爱的人在那麽高的位置上,而我,只能仰望著你。连我都这样了,何况是麻豆?他一直觉得很自卑,所以缺乏被爱的自信。」   季扬和顿时沉默下来,思考弟弟话中含义。   望著与自己五官相似,可整体看起来又有些不同的脸庞,季扬顺笑了笑,这是旁人所无法体会的奇妙。他忍不住伸手触摸对方的脸颊,缓缓讲:「我相信你爱我,不需要理由。」   「你自信心过剩了。」   季扬顺仰起脸身体向前倾,由下往上亲吻住那两片软软唇瓣。然後在季扬和的注视之下探出舌尖舔一舔,後者微微张嘴,舌头便这麽溜进去。两条粉色舌肉在口腔里发出黏腻声响,季扬和以手指梳理著弟弟略硬的黑发,带著不自觉的怜爱。      分离之时,津液不舍地在空气中牵出丝线。紊乱了呼吸,季扬和目光里染上一层水雾,低头望向自己弟弟是毫无保留的温情,好似将身上所有的暖意全给了他。   将季扬和嘴边沾到的口水舔去,季扬顺哑著嗓音讲:「我相信,一直相信。」   额头靠著额头,季扬和闭上眼,浅浅漾开一抹笑。         硬把人拖上床休息,季扬顺搂著他哥,有一下没一下亲著。季扬和半阖著眼皮,很是昏昏欲睡。   「这样你也能睡著?」   季扬和迷迷糊糊说:「为什麽不能?你小时候更烦人我都睡。」   「我在吻你,给点感觉吧?」   「口水弄了我一嘴有什麽感觉?被狗舔差不多。」   季扬顺觉得自尊心严重受创,抱著哥哥的手臂更紧几分,结果只换得後者不适地动了动,施舍般揉揉他的脑袋。   「哥!」   「乖。」   「………你睡吧,我去逮麻豆。」   季扬顺决定要将郁闷寻求别的管道发泄,季扬和终於掀开眼皮看他,好像根本没睡意。说:「记得别乱说话,早去早回,我等你回家吃饭。」   「哥,我爱你。」季扬顺小声说著,有种憋气的压抑。   季扬和叹气,脸凑过去主动含住对方的下嘴唇,又将舌头伸入口腔里轻轻搅弄著圈。季扬顺得了便宜,一吻完毕之後明显春风满面元气大振。   「我走了。」   「嗯。」      房门被小心翼翼关上,季扬和翻个身,把棉被往上拉了拉。果然少掉一个人马上变冷起来。   真是,早半个小时前就该去。他想著,慢慢踏进梦乡。                  季扬顺几乎是哼著歌找到麻豆的,毫无悬念。麻豆正窝在陈淼家楼下的花圃边,不畏牺牲地接受蚊虫大军一轮又一轮的猛攻。   当一双运动鞋停在自己面前,麻豆仰起脸来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啊!’大叫一声差点往後倒栽葱,脑子里立刻powerpoint上那张照片。   没想当事人之二这麽快出现,麻豆根本没做好心理准备。   又是心理准备,他快被这玩意逼疯了!      季扬顺低头看著麻豆,伸出右手抓住对方衣领一下子将人提了起来。麻豆来不及反应脚步踉跄差点仆街,大喊:「喂!你干什麽?!」   「逮捕你。」凉凉吐出一句,季扬顺力气比麻豆大,对篮球场上负责冲撞的中锋而言简直小菜一碟,说著就把人连拖带拉走。   麻豆本来还没搞清楚状况,眼看著越来越接近大楼门口,麻豆突然身体一阵热,发气功一样死命挣扎起来。   「不要!我不要去!放开我!救命啊!!」      这麽大呼小叫立刻引起周遭人注意,有的甚至掏出手机。季扬顺目光如刃,冷冷扫过看热闹的众人一圈,不急不缓地讲:「我表弟犯精神病,必须带他回家吃药。你们最好离远一点,他什麽时候发疯伤人我不负责赔偿。」   此话一出,所有人马上有多远闪多远。季扬顺回头看麻豆一眼,意思是:『你再叫大声一点啊。』麻豆当场又气又丢脸,拖死狗一样被季扬顺的手臂箝制住,再吵下去他就真的要上『红人榜』了!      「你心理准备要做到民国几年?做到陈淼上飞机你再把他射下来麽?」   「我、我还没做好!你再给我五分…十分钟!」   季扬顺眯起眼睛嘴角一弯,看似『亲切』地讲:「我给你时间生孩子,生不出来的话,我就把你裤子脱了叫陈淼来补两枪怎麽样?」   麻豆一听懂脸色涨红,像在滚水里煮过的番茄似,红的快脱掉一层皮。他气得跳脚大骂:「这麽低级的话你也说得出来!我要跟阿和讲!!」   「哼,讲啊!我才没在怕你。少罗嗦跟我走!」   「不要!季扬顺!季大哥!再给我一点时间啊!」   「季大哥是我哥!」   於是乎,观者无不侧目。   「好可怜喔,年纪轻轻的...」   「他爸妈才惨吧。」   「送医院算了…」   麻豆听见那些陌生人说话,只差没落下两行清泪,纠结著可怜兮兮喊:「我还年轻,心情还不定…啊呜……」惨呼声就这麽在季扬顺身後一路『拖吊』上楼去了。               ‘砰砰砰—’   连门铃也不按,季扬顺直接砸门,喊:「快递!限时专送!」   门很快就开了,後面站著一头雾水的陈淼,突然眼前一片黑影撞上去。   「啊!」   「哎呦!」      陈淼被这一扑往後坐倒在地板上满天金星,而压在他身上的人赶紧爬起来,一双手犹豫著要不要扶。等陈淼看清楚回过神的时候,脸色立马黑的像烧焦的锅底。   「季扬顺!你什麽意思?!」   原来罪魁祸首正是季扬顺,一进门就将麻豆抛尸一样摔给没做准备的陈淼。他背靠在门上两只手插裤袋里,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送货。」   陈淼斜眼一看站在旁边的麻豆,随即偏开脸。後者一震,低下脑袋把自己缩到墙角去。   「季扬顺,我没找你麻烦已经是给扬和面子,不要太嚣张!」   「我只是来逮人的。还有,少把错全推给我哥。你不敢跟麻豆讲我们的关系是因为你孬,你恐惧刚建立起来的感情被破坏。」季扬顺说著看向麻豆,不客气讲:「头抬起来!陈淼怕你哪一天突然觉得同性恋恶心、变态,怕你随时反悔说走就走。我话跟你说清楚,我爱我哥,和你与陈淼无关,少在那里牵拖!」   麻豆停停顿顿地辩解:「我…我就是一时没想清楚,没有...没有牵拖你们。」   「你乾脆一点,喜欢就大声说喜欢,不想陈淼走就用铁鍊把他绑起来!」   麻豆眼圈通红地看著季扬顺,满脸焦躁又不知所措讲:「我哪有铁练啊…」   陈淼扶额,明显听错重点了吧这家伙。正考虑著该不该插手,就听季扬顺义正词严的回答:「我有,借你!」   麻豆立刻惊讶地喊:「真的啊?怎麽用?!」   「啧,到时候我再教你。你先脱光了压倒上!他还是要走的话你再绑。」   「喔……」   「季扬顺!」陈淼终於受不了大吼。   「干嘛?」季扬顺一脸被打断的不悦,陈淼抬手往门口一指,说:「你可以滚了。」   「只有我哥才够资格叫我滚。你这样讲我就不走了,来,麻豆我再教你几招。」   陈淼深呼吸却仍然忍不住大声起来,「慢走不送!」   季扬顺眉毛一抬,点点头说:「勉强。」他又转头对麻豆讲:「有事再call我。」   「好…谢谢你啊。」麻豆卖力地挤出一点笑容,季扬顺看见了一滞,竟稀罕地露出一丝歉意。他语调平缓的说:「之前利用你,我并不後悔。但是我欠你一次,只要跟我哥无关的事,我一定做到。」   麻豆搔搔脑袋不知道该回答什麽好,其实误会解释清楚了,他总是记得季扬顺对他的帮助,而且人家有『苦衷』嘛,心里便觉得计较不起来了。   季扬顺从头到脚打量陈淼一遍,像在评估什麽。末了,他对麻豆说:「陈淼的话力气没我大,应该绑得住。」   陈淼现在觉得自己无话可说了。   季扬顺摆摆手,「反正你们好好谈一谈。要找我算帐等你们和好再讲,我随时奉陪。」说完,他便迳自开门走人。留下尴尬到不行的麻豆,与大叹气的陈淼。 作家的话: 昨天忘记谢谢好友小童送的柚子,哈哈,真刚好! 上新更=v= 晚上如果还有空再看看能不能二更吧,我尽量=3= (38)   (38)      陈淼闷不吭声地坐回桌边,拿起没喝完的啤酒默默灌进口中。麻豆跟著走过去,在离陈淼两步远左右的地方坐下。      「对不起。我气你不肯相信我,但是我自己一样没做到。换作我是你,我也不知道怎麽跟你讲阿和他们的事。」   麻豆抬头偷瞄一眼,陈淼却连姿势都没改变,右手捏著罐子,左手支著脑袋,好像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存在。麻豆知道这一切是咎由自取,更不是轻巧一句对不起就能饶恕的。   他再度鼓起勇气,这回目光直视著对方说:「我不应该没听你解释就发脾气,我知道你很生气,是我错了。陈淼,对不起。」   陈淼仍然不说话,不晓得眼神落在哪里。   麻豆受不了这种沉闷死僵的空气,他带上点激动的口吻,身体微微前倾一副争取的样子讲:「是我误会你,我可以给你打给你骂,不然看你要我做什麽赔罪都没问题!陈淼……你、你理我一下,我不是故意的!」   「打你骂你,有意思麽?」陈淼终於开口,麻豆像看见曙光一样不自觉笑的眼睛眯起来,彷佛待会就雨过天晴,如同过去的每一次。   「不然你说做什麽?只要你肯原谅我,我都好!」   可惜,乌云并未散开,反而聚集得更加厚重。   「原谅你,然後像以前那样继续伺候你?」陈淼彷佛疲倦得下一秒就要睡去,语调平缓如同一潭死水。「我原谅你,你走吧。」   「你这样讲就是还不肯原谅我啊!」   陈淼缓缓回过头望向麻豆,这是自麻豆进门以来第一次正眼对待,他说:「要我原谅你,我原谅了,你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麽?」   「我……陈淼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很怕。」麻豆陷入不知所措中,从没见过陈淼这副样子,好像自己对他而言再没有任何意义。      四年多来一直习惯於陈淼的关怀,麻豆如今才明白,自己相较於其他人受到陈淼多大照顾。那并非出自於同窗友谊,而是更深刻的一份情感。被冰冷的眼光注视著,他觉得连身体都冻僵了。   突然一阵恐惧包围,他不自觉抖著嘴唇,声音里透出哀求。「陈淼,我知道错了,对不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相信你,不管谁说什麽我都不管,我只听你的话,好不好?!」   陈淼看著麻豆眼眶泛红却又强撑著不掉下眼泪的模样,心中作痛。眼前这个人爱了四年,怎麽可能说退就退。但是,他已经失去了前进的力气。   放下酒罐,陈淼侧转过身面对麻豆,垂著肩膀提不起劲,甚至做不到抬手将对方搂入怀中。   冲动,似乎被挫败给磨光了。      「你还…喜欢我麽?」麻豆握紧拳头,畏颤颤问出这一句。   陈淼勾起半边嘴角,却有一种虚脱的感觉。「我爱你。但是现在,我已经没资格这麽说。」   「为什麽?!」   陈淼歪著头似乎在思考什麽,他叹了气,彷佛因此消耗掉不少体力。   「爱情,需要包容。可是我已经不想再包容下去,我觉得烦了。」   麻豆的呼吸声在安静的室内显得急躁,他胸膛起伏著,然而说出口的话却让人觉得如此脆弱,不堪一击。「…你觉得我很烦是吗?那、那我会改,你告诉我,我现在马上就改!」   不料陈淼平淡地回答:「你不需要改变什麽。是我不应该逼你,你本来就直的,继续直下去才对。」   麻豆的五官全因难过而纠在一团,丑得不成样子。为了忍住不丢脸的哭出来,他憋得两眼睛发酸,用力吸吸鼻子才敢讲话。   「我不直,我喜欢你!我弯的啊!」   陈淼不再看他,迳自往後躺下去,右手屈折垫在脑後,闭上眼睛,沉默消极地拒绝。      此刻,麻豆才觉得手背上烫烫的,牛仔裤点点变深色的痕迹都在提醒自己有多麽没用。   「陈淼…陈淼……」   他呼喊著,没有人应。却恍然忆起过去的每一次,只要自己回头,都能看见陈淼就在身後,以眼神无声的询问他——『怎麽了?』   可悲的是他从来没发现,这份唾手可得的温柔,并不是真的永远都会为自己等在原处。      「对不起。」   「陈淼,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不应该说走就走,我想搬回来好不好?」   「我相信你,绝对不会再犯错了。」   「我知道你对我很好,是我不知好歹,我以後一定对你很好。」      麻豆一个人自言自语般不断抛出橄榄枝,结果全都掉到地上,再不会有人去捡。   良久,一室静默。      不知过多久,或许问累了,麻豆也没感觉自己何时停下。   直至最後一个问题。      「陈淼,你真的要出国吗?」   声音极轻的问出这一句,像是害怕对方听见了,会回答自己不想听的。   「对。」   「……什麽时候?」   「还没确定。」   「什麽时候?」麻豆忽然神色变得坚定,连带语气也重。「什麽时候,我去送你。」   或许这是留给彼此最後一点馀地,陈淼勉强讲:「确定再告诉你。」   「好。」   麻豆站起来,手背粗鲁地揉揉眼睛,说:「我回台南过年,我相信你不会偷溜走。如果你回家觉得无聊,尽管上MSN我陪你聊天。年後我就赶回来。」   「王启源。」陈淼含著叹息的声音让麻豆心头一跳,所以他立刻抢话大声喊:「陈淼!我要走了,再见!」   ‘咚咚咚—’脚步踏在地板上发出沉重闷响,没几秒钟又‘碰—’一声关上大门。      陈淼翻过身看向那扇门,他想,不属於自己的,终究不能强求。   就是强求了,才会这麽累。   闭上眼,好好睡一觉吧。 作家的话: 呼~~~快完结啦,倒数计时! (39)   (39)      除夕夜,团圆夜。   一阵寒风吹过却不觉得冷,街道两侧张灯结彩,人潮拥挤踵足相接。吆喝叫卖声此起彼落,鲜艳的糖果饼乾一桶桶摆在路旁,竹竿上挂著一吊吊腊肠腊肉布满油泽。隔三两步便有店家滚著一大锅药膳,中药的传统香气浸润著牛羊猪肉片,光闻就让人馋的直流口水。热闹的气氛中带著一整年辛苦终於熬到尾巴的兴奋,大人牵著孩子难得露出些放松的笑容。这世道,大多日子过的并不那麽容易。         季扬和深吸一口气,精明的店家故意在羊肉炉後面用一台电风扇对著往街上吹,暖香的鲜肉与红枣甜味,勾得来往路人脚步越走越慢。   「好香。」   「那就买几包回去。」   季扬顺一出手就要掏钱,季扬和赶紧拦住,靠近点小声讲:「不要,他真正调理包里面都是骨头,才倒进锅子煮看起来就像吃剩下的。」   「你怎麽知道?你吃过?」   「嗯,许长汀买过海鲜锅,结果什麽都没有。」   季扬顺没说什麽,只把脸转另外一边去。   「入冬寒流来的时候,在补习班大家一起吃的。」季扬和抓住对方手臂将人往前带,挤到隔壁摊子大声对老板喊:「来一斤糖炒栗子!」   老板见客人上门当然热情招呼,「要剥壳还是没剥的?」   季扬和瞥一眼身边好不容易回过头来的某人,讲:「要剥壳的,买给我弟弟吃,他牙齿还没长齐全。」   季扬顺闻言一脸高深莫测,可惜他的对手太敏锐,季扬和早就发掘出弟弟脸皮底下的恼羞成怒,当然还有点偷著高兴。      付完钱以後,热呼呼的糖炒栗子已经提在季扬顺手中,捏一粒黄澄饱满的果实塞进他哥嘴巴里。鼻子闻著栗子香,绵密的口感在舌尖上融化,就是有些黏牙。   「差不多该回家了。」季扬和看看手表,时间是下午四点,天色黑的很快。   季扬顺却长叹一声,「走吧。」   两个人奉母后大人命令到迪化街采买些『杂食』,明显还是把兄弟俩当小孩子看待。『爱吃喝什麽自己去买!』——季母将他们踢出门是这麽说的。      勉强挤上沙丁鱼罐头变身成的公车,晃一个多小时才总算晃到家。走进社区里,节庆味虽然浓重,但这时候大家差不多都在家里忙年夜饭,加上商店都关门了只剩7-11独撑,行人反而稀少,越往里走越是安静。      「怎麽了?」手肘推推自家弟弟,被阴影遮住的侧脸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   季扬顺张望下左右,伸臂搭上旁边人肩膀,口气遗憾地说:「我想和你一起吃栗子。」   季扬和歪著脑袋看他,满脸不解。「你又有什麽毛病?」   拿出感应卡‘哔哔—’两声,季扬顺用力推开大门,地绞链锁得太紧。他蓄意不从前门,改走後门进大楼。把季扬和拉到一楼与B1之间的逃生梯平台处,季扬顺才解释:「这里是监视器死角,而且灯我关掉了。」   「所以?」季扬和再笨都知道司马昭之心是什麽,不客气扔给对方一枚白眼。   「所以先来一个原味。」   季扬顺低下头,咬住他哥的两片唇细细品尝。季扬和心知不该,但……可以说天时地利人和麽?他给自己找好一个理由,就稍微张嘴放任弟弟为之。   舒服的叹息,有人忍不住抱怨:「已经两天,爸太严了。」言下之意,季父在家中采取紧迫盯人的手段,绝不让这两兄弟有任何机会独处在一起。   季扬和心里头半酸半甜,往袋里拿一颗栗子含入口里,仰起脸堵上弟弟的嘴,舌尖一顶推过去。他低声呢喃著安慰:「乖,吃栗子。」   季扬顺自然受不了这种挑逗,很快又将栗子送回去,在彼此交缠的舌肉中化做绵软的栗子泥,混合著欲望的味道。   「我很乖,再一颗。」   下唇被弟弟吸吮得生疼,季扬和耐不了抬手摸摸他的脸颊,小小声说:「不行,时间…」   季扬顺盯著他哥,耍赖般的语调。「我没牙,再一颗就好。」   季扬和没准备笑出来,弟弟知道有缓冲馀地立刻眼明手快再塞一粒放自己嘴里,捏住他哥哥的下巴,对准嘴舌头就伸进去。   「唔嗯……」   黏腻的水声带著轻喘,季扬和两条手臂不自觉搭上弟弟肩膀,舌肉灵活地在口腔里横扫过牙龈,引发一阵敏感。他暧昧地微笑著,问:「你哪里没长牙?」   「都没长,你再舔舔看。」季扬顺声音都哑了,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漾出情欲的光芒。   看不清轮廓,但对方的模样已然刻划於心底。季扬和用手掌摩娑著弟弟的脸庞,长久处於绝望中的希冀,既矛盾又卑微地存在著。   「先祝你新年快乐,身体健康。」季扬和轻轻说著,好像怕太大声吵醒了一场梦。   「哥也新年快乐。还有,我爱你。」   他们心知肚明,除夕跨年那一刻必定是全家人同聚,在季父监视之下,恐怕连对望一眼都要避嫌。   「我……」   「我知道就好,你爱我。」      兄弟,这道心理障碍季扬和就是跨不过去,明明更严重的事情都做光了。他为自己设下禁锢,一生都不允许说出这句话。很莫名其妙,很无济於事他都知道。但是,他必须靠惩罚自己才能活下去。      关於哥哥心中的挣扎,季扬顺同样明白。   所以他说:「我得到你,付出最大代价就是永远听不到你说爱我。但是我可以无限制的讲,讲到你烦死还是要讲。这就算我占便宜了吧?其实我们一点都不亏。」   季扬顺紧紧拥著他哥,嘴唇贴在对方耳壳上,呼吸随话语散发热气。   「我爱你、我爱你…爱你……爱老虎油,撒郎嘿优,哇爱力…呃,还有…爱一洗叠卤,嗯…回家估狗一下,我赚死了。」   季扬和吸吸鼻子,心脏疼得拧成一团。他回抱住弟弟,藏不住哽咽却硬要装没事,有些感慨有些心虚地讲:「陈淼和麻豆不晓得现在怎麽样?」   「我在跟你告白,认真一点听!」   季扬和用手揉掉眼睛里的水气,不自觉颇无辜的口气回答:「反正你每天都在讲,少听几次也无所谓。」   季扬顺故意夸张叹大气,无奈说:「回去打个电话拜年,顺便探探口风吧。」   「也好。」   「你嘴巴擦一下。」   季扬和低头找卫生纸,忽然头顶上日光灯亮起,他一时无法适应,双眼微微刺痛著眯起。   「哥,眼睛很痛?」   迷茫中,视线渐渐恢复清晰,无数个黑点点般的残影从视网膜消失,季扬和看见的是与自己相似的一张脸,正担忧地皱起眉头,抬手在面前遮挡住光亮。   他突然明白了。      「我们以後就这样吧。」   「就这样?在这里接吻不尽兴啊…」   「我不是说这个。」季扬和瞪对方一眼,擦身先走出去。   季扬顺在他哥看不见的角度偷笑了下,跟著後面喊:「哥,等我!」         或许,这真的是我们最美好的结局。   纵使不能以世人认可的方式,纵使罪恶。   然而,唯有你和我,血肉相亲,永不离弃。   已足。 作家的话: 兄弟档完结=v= 这是某错能给他们的,最美好的结局。 有缺陷,躲躲藏藏永不得见於世,只能存在於最阴暗的转角。 但是,他们并不遗憾。 接下来处理麻豆童鞋啦~~~ 抱大家^_^ (40)   (40)      除夕夜,团圆夜。   距离到数还有五分钟,麻豆小心翼翼捧著电话,一边耳朵听见的是家人们热闹的欢声笑语,另一边则是沉闷的安静。   麻豆回台南老家过年,他是那种三代同堂的大家族。於是堂弟堂妹多得满地跑,这一代孙辈就数麻豆最大。好不容易甩开烦人的小萝卜头们,麻豆偷偷摸摸走到乡野小路上,旁边是一大区水田,光秃秃的剩下枯黄草梗。      不知道该说什麽,麻豆突然想到。   「对了,你这次要记得给你妈妈上香,不要跟你爸吵架火大又忘了。」   「…嗯,等会去上第一柱。」   一个人自言自语半天终於等到回答,麻豆情绪大为振奋,不自觉握紧拳在空中挥舞两下替自己打气。   「我想和你一块倒数,如果你嫌我烦的话就…就先别挂断,电话放著你可以去看看电视什麽的。因为我怕到时候占线,打不进去。」越说越小声,甚至带几分委屈。   「我机票订好了,初三就走。」语气淡淡,彷佛随口一提罢了。   「这麽快?!」麻豆惊呼,又立刻像泄气的皮球般瘪下去。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麻豆很快就撑起高兴的口气问:「陈淼,你有没有什麽新年新希望啊?」   另一端沉寂著没有说话,麻豆突然想万一对方说:『就是要跟你切八段』怎麽办?!当然陈淼不会讲这种幼稚园等级的话,可是意思一样嘛!所以他赶紧抢话讲:「我有好多个愿望,可惜从来没有实现过。比如减肥,再长高个三公分啦。啊!还有把到正妹!」   话一出,麻豆差点咬到舌头,恨不得直接把自己倒栽葱淹死在田水里面。   「我我我!我是说……」突然间声音拔高又像溜滑梯一样落下,他懊恼到不行地讲:「现在没有!我、我虽然有想过要交一个正妹当女朋友,可是……我没有骗你,隔壁班有一个女生跟我告白,我拒绝了。虽然那女生很正很可爱,但我还是觉得你比较顺眼,而且你………」   话说到中途麻豆却停顿下来,明明蹲在外头吹冷风怎麽还这麽热啊?!麻豆动手扯扯自己衣领,里头闷的都出汗了。      「我怎麽样?」   这时候,陈淼出声。厚厚重重的音频,彷佛穿透了黑夜来到自己身边一样。麻豆不禁打了个寒颤。他咽下紧张冒出来的口水,鼓起最大勇气说:「你的眼睛很好看。看著看著…魂就被你吸走了,然後就想…那个啊。」   「哪个?」   「那、那个!」   麻豆大红著脸幸好晚上看不见,换手将电话改另一只耳朵贴著,热热辣辣的感觉实在很别扭。   「剩一分钟了。」   「什麽?…啊!!」麻豆吓一跳差点忘记跨年倒数这档事,掌心握紧话机,他仰起脸望著天空。「等一下我家这里会放很多烟火,你那里有没有?」   「社区大楼禁放烟火。」   「喔…可惜。不过没关系,明年你来我家放嘛!我们放最大桶的火龙炮!」   麻豆兴奋地规划著,没注意到对方并未答应。而时间终於进入倒数计时。      「快点,我们一起倒数!」   「五。」   「四!」   「三。」   「二!」   「一。」   「新年快乐!陈淼!新年快乐!!」   麻豆像疯子一样大喊。嘈杂声响大作,他身後的夜空炸开一整片绚丽烟火,彷佛在漆黑的画布上洒满七彩缤纷的颜色,让人忍不住雀跃起来。   「陈淼!新年快乐!万事如意恭喜发财富贵平安长命百岁!!」一口气说完一长串,麻豆大口喘气著在原地活蹦乱跳,好像这样子陈淼才看得到。   「新年快乐。祝你减重成功,再长高三公分,还有交一个」   「陈淼!」   麻豆打断对方,他停下来做一个大大的深呼吸,以一种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的缓慢语调讲:「陈淼,祝你一路顺风。换我等你四年,换我...对你好。」      只听见杂杂呼吸声从话筒传出,麻豆不断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无论陈淼说任何拒绝的话,他都不会放弃。      「我要去上香了,再见。」   麻豆张了张嘴,电话里的盲音让他愣住。然而最後他还是对著无人接听的线路说:「再见,陈淼。」      这一夜,或许谁都不能安睡。                              [无责任超迷你小番外。]         凌晨一点,季扬顺房间里正在打手……机。      「那你今天就上台北杀去他家,扑倒他!先咬再说!……不会?!啃冰棒你会不会!」   “怎麽啃啊?他又不是棍子!”   「你要真敢也不是没有,这个效果最快最直接。」   “什麽?!”   「我说棍子。」   “棍子?……啊…我、我不行啦!!”   「啧,没胆。哥?!」   “你叫谁?”   「咳,麻豆,新年快乐。」   “阿和?!啊…哈哈…新年快乐…”   「你听他的吧,勇敢一点。」   “什麽?你是说…棍子吗?!阿和你好大胆!”   「咳咳,有必要的时候。………季扬顺!你放手…唔嗯…」      一阵湿濡的水声之後,石化的麻豆听见某弟模糊著声音讲:「就是这样做,懂了麽?」   “……你、你讲话有点怪怪的。”   「喔,我含著。」   “……>//////<……”         所以说,教育的根苗其实坏在这里。如同某弟抽屉里每一本日系养成兄弟爱的大作一样。   尼桑!都是尼桑的错!! 作家的话: 看看某错多勤奋呀!!哇哈哈! 谢谢[于影]亲送某错的虎克钩,我想想这东西可以用在哪里(摸下巴) 继续码字去,估计.........下一回完结篇喔(眨眼) 当然依惯例会有番外啦,SO别太担心,哈! (41)   大家好=v= 不好意思我加戏字数over了XDDDD   於是再两回完结!谢谢[Mamie]亲送的礼物,向日葵真阳光啊(远望)   ---------------------------------------------------------------------------      (41)      大年初一,麻豆急吼吼的打包老妈所有拿手好菜奔出家门,留下娘亲在三合院子里跳脚,一边喊:『有了媳妇就不要妈!』一边又喊:『下次把人带回家看看!』   於是,大包小包的麻豆在三个多小时经历过全台湾最大停车场——高速公路的折磨之後,终於活著回到台北。      接近中午,麻豆再换两趟公车又走一小段路抵达某公寓,他老牛一样喘著气爬上层层阶梯,花了五分钟给自己缓和下呼吸,最後才矜持地按下电铃。   ‘叮咚—’   从来没觉得声音如此悦耳过。麻豆堆起一个大大笑脸,撑著一口气绝不能垮掉!      门一打开,麻豆立刻精神饱满地说:「新年好!!」   陈淼顶著一颗鸟窝头,证明他还在睡觉。这经验对麻豆而言很新鲜,因为他从没见过陈淼刚睡起床是什麽样子。所以他睁大眼睛盯著猛瞧,却半点没打扰到别人的自知之明。      很自来熟的进了门,麻豆开始『卸货』,坐在地板上从包袱里一样一样往外拆,嘴巴边讲:「这些都是我妈亲手做的卤味,以前你吃过的嘛。今年我还把年菜都偷渡回来了,不过你放心都是新鲜的没人动过筷子,装盘之前就被我在厨房拦截掉了,哈哈!」   麻豆不无得意,结果一回头才发现陈淼才刚走出浴室,眉毛立即撇成八字型。   「我讲半天你都没在听喔?」   陈淼头发湿答答直往下滴水,他也不管,只回答:「听到了。你这麽大声,隔壁等下就会来抗议。」   「你干嘛头发弄湿啊?快点毛巾毛巾!」麻豆手一撑地板爬起身,往衣柜子里找乾毛巾。结果一拉开抽屉,大半个空落落的剩几件衣服可怜兮兮。他一愣,又看见墙壁边摆著的行李袋,心里强顶著的高兴顿时被一盆冷水浇熄,阵阵冒出灰烟,熏得他眼睛酸涩。      「毛巾…擦一下比较好。」   拿出一条乾毛巾关上抽屉,‘碰’一下不小心太大力,倒有种逃避的意味。麻豆将毛巾扔给陈淼,然後低著脑袋走回去继续收拾自己带来的家当。   「我就猜你不会在你爸那里睡觉,快中午了要不要乾脆来吃饭?啊…好像自助餐没开没人卖饭,不然煮白面配卤菜也很赞。」   「王启源。」陈淼轻喊一声,才发觉自己语气中的不舍。见对方蹲在地板上突然僵硬著不敢动作,原本想赶他走的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反正你後天就要走了,再忍耐我两天不可以吗?」   陈淼站在原地,心痛的他大口呼吸也无法缓解。有什麽情绪长久蛰伏在胸臆中,等待著机会爆发。   但是不能。因为他就要离开。         於是中午就在麻豆的积极与陈淼的消极中安然度过。麻豆难得主动请缨下厨,虽然不过就煮两把鸡蛋面而已。两人配著卤菜,倒也吃得有滋有味。麻豆尽力忽略这种不和谐的寂寞感,拼命找著各式各样的话题聊天,一个人喋喋不休地从豆干会不会太咸一直讲到北极冰山又融化掉一座。      可惜,对於除夕夜基本在床铺上烙饼的麻豆来说,一趟长途客运心里忐忑不安,到了目的地更是不敢松懈。勉强自己提著十二万分精神应战的结果,就是在陈淼转著午间新闻看的时候,终於扛不住,脑袋一点一点的钓鱼去了。      「要睡去我床铺睡。」   陈淼总算忍不住发话,本来计划买个床组的,但还没买麻豆就搬走了。所以他仍旧是只有两张弹簧床垫并在一起而已。   麻豆一听回了点意识,马上摇头拒绝。「我不困!我看电视啊。」   陈淼遥控器一按将电视关掉,冷下口气讲:「你不睡我要睡。」而後站起来,迳自走向一团乱的床铺。   麻豆眼巴巴地望著陈淼,又望著那张自己睡了好几个月的床,给他多厚的脸皮都不敢想陈淼会愿意再和自己同睡。      「要睡就分你一半。」陈淼看都不看人,直接躺下拉起棉被盖住身体,旁边果然还剩一张床垫的空位。   麻豆脸上差点没笑开了花,可是他不敢造次,只犹犹豫豫的过去,再轻手轻脚地钻进被窝里。      有点尴尬又有点微妙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围绕,麻豆忽然想到季扬顺教他的『战略要点』,想到後天就看不到陈淼了,他不晓得从哪里来勇气——扑、倒!!   一闭眼,麻豆以肉身cos三明治,把背对的陈淼整个人压倒在床垫上,後者措手不及,声音带著惊慌,怒骂:「你干什麽?!」   麻豆像一只青蛙四只著陆死命叠在陈淼背上,结结巴巴喊:「我们、我们睡觉!」   「王启源!你疯了!」陈淼双臂用力一撑,一个翻身将麻豆摔落下去,於是肚皮朝天的青蛙赶紧抱著被子缩到墙壁边去,试图将自己缩小再缩小。   「谁教你的?!」陈淼料准麻豆不可能有这种贼胆,要早有他们也不至於变成这样。   麻豆把脸埋进被子里作掩护,难堪又挫败的喊:「没有谁!」   「不说实话我现在就把你扔出去!」   麻豆仰起头看向陈淼,不自觉哽著声音讲:「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你都趁我睡著的时候偷抱我,我现在抱回来又怎麽样?!」   陈淼一震,惊讶地反问:「你知道?!」睡得跟死猪一样的人竟然有感觉?   「废话!半夜你…你…」麻豆难以启齿通红著脸,越讲越小声,「有一次你把我蹭醒了,可是你还在睡。你…你下面那个硬,我…我只好翻身躲远一点,结果你又、又抱过来,害我一整晚都不敢睡觉。」   饶是陈淼此刻也尴尬得面上发红。正常的男人抱著自己心爱的人睡觉,就算是作梦也很不『健康』。      陈淼只好朝对方招招手,「过来睡觉,老实一点别再耍花样。」   麻豆拖著被子慢慢『蠕动』过去,垂著脑袋一副委屈状。陈淼叹气,靠近伸手擦去他眼角的湿意,语重心长说:「我们都是男人,有些话我就直说。你这样招惹我,我要是真的不顾你意愿强暴你怎麽办?你能跟谁说?能上警察局报案麽?你还要不要脸活下去?」手掌托起麻豆的圆脸,让对方的眼睛看向自己。   「我承认现在对你还很有感觉。所以,为了你自己好,不要再…」   话未完,陈淼瞬间呆愣住无法反应。因为麻豆的嘴唇正紧紧压在他的嘴唇上,笨拙地磨擦著。      下一秒,陈淼立即推开麻豆并且往後退。不料麻豆却像上足发条一样往前追,两手抓住陈淼衣领,脸就这麽直接对上去。‘叩—’一下门牙相撞的声音听著都疼。   陈淼咬牙切齿骂:「你白痴啊?!」   麻豆闭紧双眼抖著嘴唇讲:「你教我…你说过要教我…」   一而再,再而三,陈淼终於熬不住自动送上门来的美食,一张嘴就狼吞虎咽。      「王启源,这是你自找的!」   不知何时麻豆被顺势压倒躺在床铺上,他只晓得张开嘴含糊的回答:「我不会…唔嗯…教我……」   陈淼一双眼快要喷出火,一手按住麻豆的手十指交扣,另一手从毛衣底下伸进去摸索,找到胸口那一小果实以指腹又捏又扯。麻豆难耐的身躯在床单上扭动,只下意识听见陈淼说什麽,他就做什麽。   「帮我脱裤子。」   麻豆用空出来的右手向下摸到陈淼裤头,解开牛仔裤铜扣,再拉下拉鍊。陈淼稍微撑起身体方便对方动作,他故意俯视著满脸通红的人下达指令。   「掏出来。」   麻豆抖著手扯下那条黑色底裤,某样物体正抬起头朝著他的方向打招呼。他咽了咽口水,心中不免恐惧,却又混杂著一丝丝兴奋。   「脱你自己的。」陈淼放开交扣的手,让麻豆自己抬起屁股,两手将裤子往下褪。   麻豆看看对方,再看看自己,困窘得想挖地洞把脸埋进去。   陈淼低下腰往前挺了挺,让两根东西靠在一起,黯哑著嗓子讲:「两只手一起弄。」   麻豆觉得人快蒸发了,他强忍著羞耻,伸出双手包裹著自己与陈淼的欲望,开始上下套弄起来。   陈淼低低‘嗯—’了一声,声音中带著舒服的叹息。麻豆仰望著他,忽然觉得受到鼓励,心跳的更快。陈淼轻皱著眉毛,额头上冒出汗水,细长的眼睛里透出浓浓色欲注视著自己,麻豆不觉卖力讨好,同时感到对方的东西在掌心里涨大起来。      「陈淼……」   连自己都不晓得因何而呼唤,陈淼俯下身,贴著他的嘴轻咬。微微刺痒的感觉让他沉迷,探出舌尖舔上对方单薄的唇形,只觉得脑子里热烘烘,快感如电流般乱窜。   「嗯——!」   麻豆突然弓起腰背,彷佛受到极大刺激。原来是陈淼的手握住热楔,比他自己弄得更有力道,甚至连底下的两颗圆球都不忘记照顾。同时间,亲吻逐渐深入,唾液顺著嘴角流下,他本能地仰起脸追逐著陈淼的嘴唇,一瞬也不愿分开。   陈淼饱含欲望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矛盾与挣扎,手上加快动作,拇指蓄意往脆弱的顶部抠搔。就见麻豆忍不住前後摇晃起腰肢,眼睛里满是水雾,突然身体一阵绷紧,陈淼掌心一热,白浊尽数释放而出。      麻豆失神地望著半空中,全身软的像棉花一样,一点力气都使不上。陈淼勉强穿上内裤起身,找来一包湿纸巾给麻豆擦乾净下身,再重新套回长裤,最後替他将被子也盖好。   「陈淼…你还没有……」   麻豆恍惚著发觉不对劲,伸手想抓住陈淼,後者握住他的手用纸巾擦过一遍,说:「好了,睡觉。」麻豆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42)   (42)      一觉睡到不晓得过多久,麻豆动了动埋在枕头堆里的脑袋,迷迷糊糊地半开张眼睛。他搞不清楚东西南北的爬起来,一看,陈淼就待在他旁边,大腿上面摆著笔电。      「醒了?」   「嗯?」      麻豆茫茫然看陈淼将笔电拿开,起身走到厨房再走回来,手上多了一杯开水。   杯子递到面前,他习惯性接过来喝,天经地义一样。      又缓一会,麻豆才慢慢回想起睡著之前发生的事情,於是脸色渐渐泛红,头也低了下去。   这时,他听见陈淼讲:「我们谈谈吧。」   「…嗯。」   「我是一定要走的。本来大二的时候就准备出去,但是我发觉自己喜欢上你,所以取消了。」   麻豆抬头偷瞄陈淼一眼,作贼似的心虚。   「你不要来送我。」   「为什麽?!你答应我的!」麻豆像被踩到尾巴一样跳起来大声抗议。陈淼神情平静,这是他思考过後做出的决定。   「我反悔了。」陈淼望进对方眼底,不意外看见受伤的情绪。按捺住将人拥入怀中的冲动,他尽力稳住理智。「因为我和你,都需要下一个机会。」   「机会?…你是说我们吗?!」麻豆虽然觉得惊喜,他却仍然不敢太过乐观,就怕陈淼再来一个『但是』。   「我已经仔细思考过,这几天也找扬和聊过。」陈淼看著麻豆,语气带了点解释的味道,後者感紧自清讲:「我知道误会你们了。这一阵子我有在反省,大学四年以来每次遇到什麽麻烦,我不是找你就是找阿和帮忙,从来没自己想过解决办法。是我太依赖你们,还反过来怀疑你们,我实在不是个东西…对不起啊。」   「你会这麽想就最好。不过我和扬和从没当你是个麻烦,你不要想太多。」   「嗯。那,然後勒?」麻豆试探性地问,陈淼眼神偏移了一会,才又再度对上麻豆的眼睛,说:「我一直觉得把你掰弯了是我的责任。所以,有点犹豫吧。我会想如果我们就这样毕业从此不再连络,你应该会顺利结婚生一堆孩子。不敢保证一定幸福,但至少不会被社会当作异类。」   麻豆点点头,「我也想过。但是我没你想那麽多,只觉得跟你在一起很好,对其他女人就没兴趣了。我应该是碰到你才变弯的,但是我不喜欢你这种想法,什麽害不害。像阿顺骂我的,喜欢就是喜欢,少扯东扯西的找藉口。换作是别人敢亲我,我他妈不打到你变猪头!」   麻豆握紧拳头在面前晃了晃,说:「所以陈淼,你是特别不一样的。」      陈淼叹口气,然而脸上表情却放松许多。纵使没明说,听见麻豆说这句话,他很高兴。   「我希望我们彼此都有足够的时间考虑清楚,什麽才是自己要的,怎麽做才不後悔。就算最终结果是坏的,也不会怪罪对方。」   「嗯……」麻豆搔搔头发,一脸苦恼的样子。「所以你到底是什麽意思?你知道我笨,我这样听起来,好像你愿意跟我一起,又好像不太愿意,到底怎麽样啊?!」   陈淼拍拍麻豆肩膀安抚下这个过动儿,无奈然而也早已习惯。   「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什麽时候才能完成学业,所以你不要等我。套一句电视剧用到烂的话,如果我们两个有缘分的话,终究是会复合的。如果没有,我也祝你能得到幸福。」   麻豆总算听懂,於是快变成招牌的八字眉又撇开来,纠结著一张脸皮看了就苦。「我不管你想怎样,反正我会等到你回来。」   「你能等多久?等不下去了怎麽办?」   「等不下去我不会去找你吗?!我有长腿自己走!」   陈淼扶额,「时间久了你自然会明白。」   「不明白的是你!你们都自以为聪明,你看阿和那麽厉害,还不是被阿顺吃掉了。」   陈淼还想再劝,却遭麻豆摆摆手给挥掉。   「我会等你,等不来我去找你,就这样!」   「我是为你好。」   「我也是为你好!你自己照镜子看看,你那张脸明明就是希望我等你嘛!」   陈淼抬手摸摸自己脸皮,「有麽?」   「有!」   「算了,随你怎麽说吧。总之初三你别来送我,明天你坐最早的客运回台南去,票我已经买好了。」   「什麽?!我要送机啦!还有一天哎!下一次…下一次再看到你不知道等到哪时候……」声音越讲越小,口气越讲越哀怨。   「回去吧,你妈一年看不到你几天,过年你不能这样不知道分寸。」陈淼有些落寞地笑了笑,「树欲静而风不止,你别以为你妈能陪你一辈子。不要落到像我一样,只能上炷香而已。」   麻豆安静一会,老老实实地回答:「喔。那你要记得上MSN,我们可以视讯。」   「再说吧。」   「不要再说,现在就说!」   「MSN,我不喜欢视讯。」   麻豆信誓旦旦的点一下脑袋。「MSN,我天天挂著。」   陈淼见对方一脸坚定的表情,不忍心再泼他冷水。更何况,或许自己真如他所说的,心里其实希望能得到挽留。      两人之间的气氛比起刚刚轻松许多,陈淼仰面往後躺倒在床铺上,斜著眼睛半开玩笑的问:「你不开口留我麽?」   麻豆耸耸肩膀,「我怎麽留?你家环境好有机会让你去,干嘛不去?出国念书镀一层K金回来,光薪水就比别人多啊。」   「你还真乐观。」   「干嘛不乐观?人生在世除了生离死别之外,没有什麽地方是我两只脚走不到的!」   麻豆得意的拍拍自己大腿,一副『我很厉害吧!』的样子。   陈淼一愣,随即笑了出来。      「好好照顾自己,换季的时候注意天气,小心感冒。」   「嗯,知道了。你也是,不要太想我啊!」   「唉,肚子饿了,晚上吃什麽好呢?」   「陈淼!」         只要愿意。   不论我在哪里,而你又在哪里。   可以肯定的是同一片天空下,我们共同等待著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只要愿意。 作家的话: 下回完结。真的XDDDDD 哎呀突然一阵感慨上心头啊(远望) (43)完   (43)完      两年半後。盛夏。         「哎呦痛痛痛痛痛!小力一点……你报仇啊?!!」      麻豆四肢张开趴在某大学附设医院里,全身伤痕累累像打翻调色盘一样精彩。穿白大挂的男人俐落地撕开一张药布,一掌‘啪—’的拍上瘀青的背部,杀猪似的惨叫声立刻冲高噪音分贝。   这时候病房的拉门开启,麻豆一见到来人马上讨救兵。   「阿和!救命!这个、这个蒙古医生杀人啊!!」   「看样子应该退烧了,至少精神不错。」季扬和头发留长了一点,还戴上一副无框眼镜,专注地检视床上病患的伤口。今天难得穿衬衫打领带,然而从骨子里透出来那股学术家气息更重。   「哥。」季扬顺低头往他哥哥的耳垂边亲一下,後者皱眉瞪过去一眼,却没特别推拒。   麻豆把脸埋进诊头里,一边搥床一边喊:「还有没有天理啊!!」   敢这麽开玩笑正表示他已经彻底接受这兄弟俩异於常人的关系。      「我们该走了。扬顺毕竟不是这里的医生,床位不能占太久。」   季扬和发话,麻豆也不是不知道轻重,便恢复『正常模式』,硬撑著身体爬起来套上衣裤。   「好了,那…我们要去哪?」麻豆尴尬地搔搔头,讲:「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   「不好意思什麽,就是看在陈淼的面子上,我也不敢亏待你。」季扬和说著提起麻豆的行李袋,後者憋屈的看他,季扬和了然地嘴角一弯,说:「你以为陈淼什麽都没跟我交代?」   麻豆撇撇嘴不以为然的样子。可其实他心里很讶异,两年来还是第一次听季扬和这麽说。      「我家附近有间小旅馆,价钱便宜而且算乾净。先在那里住几天,什麽事情等病养好了再说。」   「谢谢你啊。嘿,有朋友挺的感觉真不赖。」   季扬和转头对自家弟弟意有所指的说:「记得打电话。什麽时候会到?」   黑框眼镜一推,季扬顺大约估计了下,回答:「下午吧。」   麻豆听不懂他们两个在说什麽,只好乖乖待在旁边老实等。歪著脑袋左看右看这对兄弟档,怎麽连副眼镜都要配成双。心里觉得肉麻吧,更多的却是羡慕。      「要不要扶你?」季扬和说著伸出手。   「不用,我还没虚弱到不能走。阿顺谢啦,你哥借我一下啊。」   季扬顺似笑非笑的瞧著麻豆,後者莫名起出一阵寒颤抖两抖。               出了医院之後座上计程车,麻豆‘呼—’地喘口大气,身体仍旧不舒服,头昏眼花的站不住。季扬和体贴的请司机大哥开慢点,这才多花了十五分钟抵达。      小旅馆隐身在巷子里,花俏的招牌因为是大白天所以没亮灯,不注意就会走过头。麻豆见季扬和向柜台欧巴桑登记资料,付钱拿门卡以後熟门熟路的爬楼梯上二楼。他忍不住八卦虫子犯了,小声问:「你怎麽好像常客啊?」   季扬和垂下眼睛看路,但麻豆觉得对方这是在害羞,所以胆子越发大起来,加油添醋的亏。「喔…是不是瞒著谁在外面偷包……」   「少胡说八道。」   季扬和一抬头面无表情,反倒吓麻豆一跳。门卡插进扁平孔洞里,紧闭的门扇便应声开启。      两人进入套房後,季扬和低声讲:「因为家里不方便。」   麻豆正在欣赏房间突然听见季扬和说话,愣了一会,才恍然大悟。一想到两兄弟的处境,他虽然无法体会,但以朋友的立场而言确实不免担心。   「我开开玩笑而已,你别跟我一般见识。我觉得你们现在挺好的。这麽说阿顺还得感谢我才对,要不是我,哪有办法把你勾上台北来?」   季扬和放下行李,看麻豆坐在床铺上一弹一弹的晃,连生病都不安分。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下那麽大雨,幸好扬顺值夜勤回来碰到,否则你打算在我家楼下蹲多久?」不仅一身伤,还连续高烧了三天。   「所以说我运气好嘛!」麻豆笑嘻嘻的圆脸朝著季扬和跟向日葵一样,後者说不动也懒得再说,只好从自己包里拿出药袋摆一旁矮柜子上。   「记得照三餐吃药。里面还有一条药膏擦瘀青的,另外一条是……」季扬和一顿,有些不太自然的拐个弯讲:「总之,你自己看著办吧。」   「嗯,谢了。」麻豆一整个粗神经,全然不疑有他,照单通收。   「那你先睡一觉,晚点等人过来给你送饭。在这之前千万别随便离开,真的要去哪里记得打个电话给我。」   麻豆摆摆手不以为意,「我不会掉的啦!」   「我还有点事情要办,先走了。」   「快去快去,不耽误你,再见!」      ‘喀答—’房门再度被关上,麻豆趁没人在唉声叹气了一会。揉揉沉重的眼皮,他决定先睡一觉自然醒,以後的事等睡饱再说。                     ‘砰砰砰—砰砰砰砰—’      「嗯……谁啊?」   麻豆迷迷糊糊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他磨磨蹭蹭爬下床,慢吞吞龟速的拖著脚步去开门。   结果门一打开。麻豆睁大双眼嘴巴张开开,吓得一瞬间瞌睡虫全跑光。      「陈陈陈…陈淼??!!」   「你怎麽样?现在身体怎麽样好点没有?!」   可惜来人半点不惊讶,性急的两手抓住麻豆就开始『搜身』。果然不期然看见那些纵横交错的大小伤痕,陈淼脸色当场更刷黑了一层。      「为什麽会搞成这样子?!你脑子里装的都是狗屎麽?!」   麻豆纠著脸直‘嘶—嘶—’地倒抽气,「放手你放手!好痛痛痛痛……」   「你还敢喊痛!」骂归骂,陈淼立刻放轻手劲却依然不肯松开,将人拖到床铺边坐下,他自己站著。      「你怎麽…怎麽突然回来了?也不先说一声我好去机场接你。」   陈淼脸上表情黑中泛青青中透黑,他强压著怒火大口喘气,语气严厉的质问:「没事你跟家里出什麽柜?嫌活著太无聊是不是?!」   麻豆被对方的火气轰得缩起脖子,却没忘记恼羞成怒的找人算帐。   「我就知道,阿顺你这个死抓耙子!」   「不是季扬顺你早死在路边了!你做事情从来不想後果,一点计划都没有,万一今天没有任何人帮你怎麽办?!」陈淼气的大骂,狮吼功吼得麻豆两耳嗡嗡叫。   「怎麽可能没有人帮,阿和跟阿顺不是人啊?」麻豆小声反驳,却让陈淼更是火冒三丈,气得太阳穴突突跳。   「他们是人,就我不是人!」   「我、我又没有说你不是…」   「你没事出柜干什麽,有这个必要麽?!」   「当然有!」一说到这个麻豆就不能随便陈淼歪曲,他挺直了背趾高气扬的讲:「反正早晚都是要说,不然我妈一直介绍女朋友给我,烦都烦死了。」   陈淼捏紧拳头很想就这麽从麻豆脑袋招呼下去,後者还不怕死的仰著脸看他,火上加油。   「我都已经说过要等你,这样正刚好。干嘛发这麽大脾气!」   「就是这样我才更生气!」陈淼双肩起伏著显示出他的躁动,两眼赤红瞪视著一脸无辜样的麻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但是你不能先跟我商量,或者等我回来再说麽?!」   麻豆嘴巴一撇,不留情的吐槽讲:「等你回来到哪时候?我是个男人当然要有担当,本来打算事情解决了以後就飞过去找你的,谁知道你先偷跑回来。」   麻豆说完突然站起来走到陈淼面前,双手一张开就抱住,下巴抵在他肩头上,闷著声音满是抱怨。「你终於回来了。我好不容易撑到毕业,论文写得要死,都不敢翘课。」   陈淼再也按捺不住,长长叹一口气紧紧拥住他。   「你白痴啊,以後不准再干这种蠢事!」   很久没捱骂的麻豆打从心底觉得高兴,感受著陈淼手臂的力道,却忍不住眼睛发酸。   「这次你总应该相信我了吧?」   稍微後退点,麻豆望著对方皱了皱鼻子,有点不好意思说:「我是认真的…很喜欢你啊。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   陈淼微讶之後嘴角浮现淡淡笑纹,手掌一路沿著麻豆的脊椎往下抚摸,最终情色地留连在臀部,中指刻意往股沟间按压滑动。他凑近了过去,低声暧昧的讲:「那要看你准备好没有?」   麻豆大气不敢出一口,涨红著脸支支吾吾:「我、我知道怎麽做,那个…要用那里……」   「很有自觉,很好。那就来做吧。」   「等等等等!」   陈淼危险地眯起眼,「不愿意?」   「不是,我…我还没换新内裤。」麻豆嘟囔著,脸烫的可以煎鸡蛋了。   「无所谓,反正都是要脱掉。」   「有所谓!」麻豆死命扯住裤头,早知道陈淼的『无影手』三两下就能让自己缴械投降。「做这个要看时辰的!还有,我们应该穿红内裤!」   「什麽东西你哪里学来的?还红内裤?」   「大吉大利、大吉大利!」麻豆突然想到,说:「你等我一下。」然後挣脱开陈淼怀抱,也忘记丢不丢脸,拉开行李袋子拉鍊,拿出一大包厚厚牛皮纸袋,再将里头的东西全部倒在地毯上。      「你看,我把珍藏的小泽精装版卖掉再买这些,不是A片喔!是有艺术的三级片!我发现这个导演拍的一系列都很赞,最重要是动作够详细画面够大。」   麻豆如数家珍,全然没注意到陈淼越发深沉的脸色,那一个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你放心啦,我买来纯属研究用,绝对没有精神外遇!」   陈淼随手拿几片光碟起来看,状似无意问:「这麽多,什麽时候开始改收藏GV?」   「喔,就是两年多前中秋节之後嘛,迟早都是要做乾脆我来研究一下。嘿嘿…我现在看过猪走路了,我保证一定不会让你觉得太痛的。」   「痛?」陈淼偏头盯著麻豆,後者尚不知死活的滔滔不绝讲:「对啊,第一次都是这样嘛。啊!我还没买润滑油!」   这下换陈淼突然想到什麽,他歪过身体长手一伸将矮柜子上面的药袋抓来。打开袋子里果然有一管大一点的药膏,和另一管小一号的。陈淼抽走那管大的,毫不吝啬对麻豆绽开一抹微笑。   「你累了吧?先上床躺好,我们慢慢聊。」   「喔。」麻豆被迷的晕呼呼,自动爬床铺躺平。      圆滚滚的文旦熟透了挂在树枝上,树下的人闻香仰望终於等到成熟,於是手掌托著文旦屁股这麽一扭,便只剩下被人扒皮拆吃入腹的份。         「等、等一下…嗯——!!」   「再等,後院就要起火了。」   「你骗我!嗯啊…痛!不要!」   「第一次都是这样,我有润滑油。」   「什麽?哪来的?……季扬顺!」   「床上不准叫别人名字!乖,放松。」   「…..妈啊,好粗!会、会死人的啊!!」   「也不准叫你妈。」   「陈淼!你…浑蛋!」            床头摇,人影晃,嘿咻嘿咻耕耘忙。   上面的顶,下面的叫,嗯嗯啊啊跑不掉。   欲问後事……哎,好甜的呀!                           END 作家的话: 谢谢大家! 历时好几个月,中间某错因为准备考试而休息两次,很感谢大家依然不怕腿酸的蹲坑在这里。 每回写完一篇长篇文章,某错就感觉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感觉有点舍不得。 开坑代表一种责任。纵使我并不以此为生,而且更没人强制规定我什麽时候得写完。 不论结果是好是坏,我都可以很问心无愧的告诉大家---我尽力了,我平坑了。 而这一切,除了我自己本身的坚持之外,更要归功於所有守在这里的朋友们。 其实写文吧,我觉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捱。 没人有义务一定要写,没人有义务一定要看。我和大家图的,不过就是一个[我乐意]而已。 我脾气很差,个性更是不怎麽样。今天话会这麽多是因为突然有些感慨。 对鱼羊也好,对某些文学网站也好。 套一句老梗的话吧,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笑) 总而言之,希望大家在某错这里,看不到好文章但至少咱们也换来一个消遣开心不是? 哈! 最後一样,有任何意见请洽会客室。下回再见喽~^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 ┃ ((`' ``)) ┃ ┃ 本文来源于:书本网 ) - - ( ┃ ┃ / (o _ o) \ ┃ ┃ 【本作品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欢迎光临书本网。更多最新全本小说请访问http://www.bookben.com/ 或直接百度搜索:书本网】 \ ( 0 ) / ┃ ┃ _'-.._'='_..-'_ ┃ ┃ 书本网【熊大】整理! /`;#'#'#.-.#'#'#;`\┃ ┃ \_)) '#' ((_/┃ ┃ 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熊 .# ┃ ┃ / '#. 大 .#' \ ┃ ┃ 请大家支持作者,支持书本网! _\ \'#. .#'/ /_ ┃ ┃ (((___) '#' (___)))┃ ┗━━━━━━━━━━━━━━━━━━━━━━━━━━━━┛